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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後。

王家大婚。

合江縣衙西門的驛館,成了結親的地點,整個合江都跟着慶賀,王家更是不惜重金,請全鎮人吃了酒席。

是那種流水席,無論是本地人還是討飯的,只要到場總會有安置。

周澤給他們操持婚事,這是多大的面子,王家知曉,尤其聽了兒子所說的後續,王家恨不得將所有錢財拿出來孝敬周澤。

流水席在街道上擺着,祝福的話語此起彼伏。

當夜驛館內,綿水縣令於宵藤,躬着身子跟在周澤後面,不斷用袖子擦拭沒有眼淚的眼角。

“多謝周明府對小女婚事的操心,於某不知該如何說感激的話,能找到如此良婿,都是周明府的撮合啊。”

周澤擺擺手,客套話他聽着無趣,不過這個人還是要籠絡一下,畢竟不能將瀘州所有的縣令都換掉,再說此人本性不壞,只是有些怕事還圓滑世故。

“於縣令坐吧,你我同朝為官,也同為縣令,論年紀你也年長周某許多,不要如此說,我也是覺得於二小姐跟王都統真的是良配。”

於宵藤笑了,坐在周澤身側的椅子上,身子前傾,一副謙恭的模樣。

其實能在官場混這麼久的人,嗅覺都非常不錯。

劉潤奇走了,瀘州刺史的任命遲遲沒有下來,甚至將瀘州所有人員都清空,這代表什麼不言而喻。

寧王是希望安置自己信任的人,可滿南境看,誰是這樣的人,還有必須被安置的理由,除了周澤沒有第二個人。

於宵藤一臉笑容,將一個盒子放在周澤面前。

“於某知曉,周明府是見過大世面的人,想了好久也不知怎麼感謝能表達心意,這個是我祖上傳下來的東西,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得到的,就送給周明府吧,把玩一下就好。”

周澤接過不大的盒子,一打開裡面是一隻筆,筆桿是金色的上面雕刻着兩條鯉魚,浪花、魚眼、魚鱗,所有細節都栩栩如生。

沒有寶石,沒有過分的奢華,但這支筆抓在掌心,周澤感受到不是金屬的冰冷,是一種絲絲暖意,說不出的熟悉感。

甚至手指都不受控制地在筆桿上輕撫,鯉魚在大唐象徵著官員裡面最高境界,那是鯉躍龍門的寓意,一朝得道,凡人成仙。

周澤捏着筆桿,除了掌心傳來的溫熱,似乎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撫慰他,這感覺非常奇妙。

原本想要推脫的話,在這一瞬間,周澤壓抑住了,朝於宵藤笑了笑。

“雖然受之有愧,不過此物周某甚為喜歡。”

於宵藤更開心了,趕緊抱拳說道:

“周明府能喜歡就好,我這二女婿是周明府一手提拔,也算是你半個門生,說句高攀的話,於某也算跟周明府有半個親戚關係,今後如果有需要的地方,周明府吩咐就是,於某定當赴湯蹈火。”

周澤將筆裝在盒子裡面,捏在手中,看向表忠心的於宵藤。

就這個演技,真的是不咋地。

於宵藤的想法他清楚,不過是想要抱大腿,太子和各個皇子的人都大批被清理,南境算是一片清明,這時候需要的不是表忠心,而是有真本事。

畢竟在南境,無論你有沒有能力,還是人不認同,你都是寧王的人,這時候有能者上,沒有什麼好解釋的,況且這樣的競爭也最公平。

“於明府的禮物,周某很喜歡收下了,周某也有一句話送給於明府,也算是這份禮物的謝禮。

在南境,不要追求為官之道,你懂得愛民如子,懂得治理好所轄,懂得給駐守的鎮南軍提供軍需,兢兢業業,任勞任怨,這就是最好的政績,自然不會被埋沒。”

於宵藤若有所思地看向周澤,起身拱手施禮。

“於某似乎明白了,小女的婚事也算是了了,今夜也不耽擱,直接回綿水,夏收在即,需要操持的事情不少,免得生亂,就此別過周明府,何時您去了瀘州定要知會一聲。”

周澤笑了,能聽懂就好,也不枉他忙碌數日。

這人不是傻子,之前雖然軟,那是因為在綿水不想得罪人,能參加科舉,考中進士有幾個是傻子。

“也好一路小心,我就不送了!”

周澤起身,先一步離開驛館,連夜趕路,這是於宵藤給他的答案。

周澤抬眼看着東側不斷燃起的煙火,還有耳邊傳來的呼喊,一切的繁華都是因為大唐的安寧,崔毅在一側跟着,沒有廢話,更沒有打斷周澤的思緒。

周澤拿着盒子回到後院,小白已經去睡了,阿箏並不在,老徐更是沒有回來,將盒子打開,拿出來那隻筆。

崔毅一頓,直接湊到近前,周澤見狀將筆遞給他。

“你見過此物?”

崔毅搖頭,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才說道:

“沒見過,不過這筆煞氣襲人,公子拿着沒有別的感覺?”

周澤也晃晃頭。

“沒有,就覺得摸起來有種莫名的暖意在身上流動,看到這支筆就覺得熟悉,其他的感覺倒是沒有,難道你能感覺到煞氣?”

崔毅用力點頭,此時已經將筆還給周澤,不斷搓剛剛摸着筆的手指,能看到他的指尖已經泛白,彷彿被凍傷一樣。

“這煞氣雖然不如公子的血猛烈,但還是能感知到,公子看我的手就知道了,不過.......”

“不過什麼?想說什麼直說,別讓我猜。”

崔毅趕緊湊到近前,一臉嚴肅地看向這支筆。

“這支筆,似乎在陽間流轉的時間比較長,所以上面好似被封印了一般,跟普通的筆沒有什麼區別,但這絕對是冥府的物件,而且是很厲害的物件,只是不知道怎麼留落在這裡的。”

周澤上下端詳一番,笑着搖頭。

啪嗒一下將筆裝在盒子裡面,塞入袖子。

“算了,等老徐回來再說,吩咐下去讓人盯着於宵藤,他從這裡離開,路上不能出事,此人後面還有用,遠遠的保護就行。”

崔毅躬身稱是,趕緊去安排。

周澤起身,站在院落裡面,看向夜空,一彎殘月掛在頭頂,星星點點的光亮在四周倒是熠熠生輝。

崔毅所說的,他不是沒想,而是這個筆給他的感覺太特別了,讓崔毅看了之後,他更加確定這一點,而且他滿腦子都是判官筆三個字。

可崔毅不是老徐,無法做到完全掌控,所以不能多說其他。

他的血有煞氣,能看到心鬼也是因為身上的煞氣,現在得到一支筆,還是有煞氣。

崔毅摸着,是刺骨的寒冷,手指都彷彿要凍傷一般,而他摸着是溫熱,還帶着一絲暖流,那種熟悉感,好像之前就是自己的東西一樣。

難道真的像崔毅所說,他本就是冥府的人,來到這個世界,是完成什麼心愿,或者是一種歷練?

那要完成什麼?

幫助寧王嗎?

周澤搖搖頭,沒有答案。

畢竟這是一直以來讓他心頭糾結的問題,上一世好端端睡一覺就來到天牢,是被誰召喚?

茅山派的賀真人一直信奉的是天機,天機中太子上位,此刻已經接手皇權,寧王已死,西周大軍壓境。

按照他的推測,絕對沒有自己的出現,所以如若說真的有人召喚自己過來,絕對不是賀真人。

而陳九的師傅,那個太一宗的神秘人,雖然人在大唐,可無法判斷他是否跟西周國師有交集,可會是他們做的這一切嗎?

一聲長長的嘆息,想不清楚這些,不過誰召喚來又能如何?

按照本心來做就好,想到這裡,周澤看向天空的目光也變得堅定許多,對按照本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