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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沒有人回到福安街,等第二天太陽升起的時候,22號別墅的院子里,也只剩下醉倒的柳欣慧一個人金艷河又一次消失了,猶如晨間的一場霧,短暫而讓人摸不清方向。

醫院裡,染青已經醒了過來,只是還不大能動彈,聽說鹿嶠丟了,恨不得掀開被子就起身,卻別金老爺子一雙大掌死死按了下去:“行啦,別一個不讓人省心,另一個又來湊熱鬧。”

小胖子很有些委屈,扒拉着呼吸機問道:“叔叔呢,去哪裡了?”

此刻的江涯,正在鐘樓巷原家大宅內稀溜溜地吃着早飯,手邊一溜兒排開的,除了灰蛇和月亮,辛集和七號,還有依舊不會使用筷子的大天使,眾人要麼缺胳膊少腿兒,要麼奇形怪狀,總之視覺衝擊力很強,看的原家一眾僕人和堂口老大們心驚肉跳的,心說這誰啊這麼牛逼,看着完全不把咱們家太子爺放在眼裡。還有他們身後那一溜兒叫不上名字來的名貴警犬,一個個看上去凶神惡煞,打頭兒那一個好似一匹灰狼,幽幽的目光看得人寒毛直豎。

一排人啃掉了將近二十個肉包子,一大盤油條並一桶豆漿,才逐漸停下嘴巴,眼睛斜斜地看着旁邊一眾堂口老大:“這麼說,昨天一天確實是啥線索都沒有?”

其中一個大光頭委屈極了:“是少爺讓我們不能擾了民眾治安,又不能跟警察過不去,這麼束手束腳的,找人實在不方便。”他覷眼看着這說話的年輕人,少了條胳膊,長得還挺清秀,但不知道為啥就這麼嚇人。

沒想到年輕人卻微微搖頭,沒有怪他,道:“綁架者跟你們道上打交道很多年了,很清楚你們行事的軌跡,沒找到也是正常從昨天夜裡我收到的消息來看,丫頭應該暫時不會有危險。各位老大就先放心回家好好休息,只是,外面撒着的人,可千萬不要收回。”年輕人說著,朝灰蛇使了個眼色,少年無奈,起身抱拳:“我江某人失掉一臂,不能向大家致謝,但凡各位將來有什麼難事兒,大可上福安街找我,若在能力範圍之內,必然全力相幫,以答謝各位今日的鼎力相助。”

眾大佬忙不迭點頭,一個個抽身而退,看起來是被這群人嚇得不輕。

老宅裡頭,原川抬頭看看三樓上非常聽話沒啥動靜的原家傑,嘆了口氣在餐桌的主位椅子上坐下:“我到現在才知道,原來擔起一個家,這麼難”

月亮坐在一邊呵呵一笑:“你還真別說,你爹年輕的時候,還真算得上東城地下黑道的英明君主,直到四五年前,那也是一把好手,只可惜被給耽誤了。”

江涯無奈地搖搖頭,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照片,道:“這是閔家夫婦,你能不能聯繫他們,讓我見一面,有些事情要跟他們商量。”

原川打了個響指道:“這個不難,閔家夫婦還是要賣我一個面子的只不過這老頭兒這段時間身子骨兒是越來越差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支撐。”

“實在不行,你幫我聯繫一下,我過去也是一樣的。”

“好。”

看着青年走上樓去聯繫對方的背影,江涯目光沉了沉,重新又落到昨天夜裡收到的兩條短信上一條自然是鹿嶠發過來的,看到後的確是鬆了一口氣。他知道小姑娘不是一個沒有分寸的人,這大半年來也一直跟着柳欣慧、灰蛇等人學了些基礎的身手,想來閔川的確有自首的可能性只是這個可能性之中,還需要再添一把火,那火種,就在閔家夫婦的身上了。而另外一條短信,則是從阿木博士處轉發過來的,看語氣,是提科沒跑了,這傢伙居然在日本也混得風生水起,倒是出人意料。天草家家主的死,必然會在日本政界和黑道掀起一場腥風血雨,簡單來說,如今的天草家,在二戰之後的地位,就相當於當年的鹿家、此刻的毛家,他們是政府與黑道的聯絡人,是兩方勢力的平衡,是絕對不能倒下的一盜防護牆否則,雅扎庫必然會形成對正統勢力的反撲和侵蝕。但是,這一代家主去世的時機太不好了下一代繼承人還未長成,紅夫人等老人已經是古稀之年,再難當大任,天草家目前適齡的統治者便只剩下那個名不正言不順的,鹿輕言

年輕人想了想,按下了一個熟悉的號碼:“你最近有沒有在日本老實待着?”

“當然了最近組裡的前輩都在給我找媳婦兒呢,你也知道我們的規矩,當大任之前得有個兒子。”已經將一頭黃毛重新染成黑色的青年,嘴裡叼着根香煙,含混不清道:“你知道么,天草家死人了。過兩天葬禮,那一家人傳統得不得了,弄得我連頭髮都得重新拾掇。”

“你以為我為什麼打電話給你,當然就是為了這件事情那人的死,有沒有什麼內幕?”

“內幕?這我上哪兒知道去?”

“你不是參加葬禮么,就不能四處撇摸點兒證據?”

“我”山口一時語塞,半晌認命般點點頭:“好吧,我儘力,不過他們家規矩嚴厲的很,我要是真的打聽到點兒什麼,可得算你欠我一個人情之後得還的。”

“行,咋們倆誰跟誰。”

殊不知這一語成讖,距離黃金22遠征東京的日子,也不遠了。

吃過飯的警犬們,確實累壞了,不一會兒便趴成一排沉沉睡去。半小時後,閔家夫婦攜一對龍鳳胎兒女,如約而至,大約是因為閔佳玲的死,所以無論如何也不放心兩個孩子獨自在家。

兩個小孩兒看着神色不安的父母,眼睛中透出一點慌張。然而此處,染青和鹿嶠都不在,沒了活躍氣氛的人,辛集和七號面面相覷,兩個社交障礙完全不知道要怎麼帶着小孩兒去玩兒,生怕自己奇怪的長相,嚇到對方。最後還是月亮出手解了圍,帶着大天使和四個小的去了院子里,就好像一個大人帶着五個小孩兒似的。

“閔先生閔夫人,你們好,初次見面,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江涯,目前是雙福街偵探事務所的老闆,也是東城警局刑警隊的官方合作人,此次的地下室狩獵殺人案件,是由我和毛隊長分頭主理調查。到現在為止,本案的四名嫌疑人,已經有三名落網,唯一一個落逃在外的,就是閔川而據我們所知,閔川,應該是閔先生曾經戀人的孩子”

閔老頭兒聽着年輕人的敘述,微微有些出神,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竟然落下淚來,一雙渾濁的眼睛,透出深深的疲憊和悔恨:“當年的事情是我處理的不好啊”

江涯此人,素來對情情愛愛這種事情,沒什麼特別的觀感,他身邊的人,大多要愛便愛了一輩子,不愛就是不愛,少有各種各樣的糾葛,所以不能理解那些為愛而愚蠢地付出生命甚至葬送他人生命的人。

“我們現在推測,閔川殺死閔佳玲的原因,一是為了復仇,報當年母親愛而不得,落水成疾,青年早逝以至於自己孤單長大之仇,二是為了錢,據我們現在審理另外三名犯人所的得到的線索看,當年閔川母親落水,導致寒疾,確實也給閔川本人帶來了巨大的傷害和心理陰影,不論是生理還是心理上的疾病,他都需要大量的錢財來治療自己。對於他來說,除掉閔家繼承人,是一個一石二鳥的好辦法,只可惜偷雞不成蝕把米,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被警方抓到了把柄”

話說到這裡,閔老頭兒已經失措地抱住了自己的腦袋,老淚縱橫:“我錯了,我錯了是我對不起他們母子啊”

他的身後,閔夫人一張俏臉蒼白無色,眼神中除了失望只剩下心痛:“你對他們抱歉,那我呢,我的孩子呢玲玲是無辜的啊”

不想,老頭兒卻大手一揮:“你閉嘴,要不是因為娶了你,我也不會這樣愧對自己的心,以至於落到今天這個模樣”

婦人的眼淚登時墜落,落到衣襟之上,門口聽見了一點聲音的月亮,忽然走進門來,高高揚起右手,在老頭兒的臉頰上,落上響亮一掌:“王八蛋,老賤人。”

眾人大驚,瞪大了眼睛看向眼前年輕的姑娘,連閔夫人都抖抖索索地站了起來:“姑娘,你”

就見金月亮薄薄兩片嘴唇,上下一碰,噼里啪啦就開始反懟:“好你一個沒出息的臭老頭兒,當年保護不了自己的戀人,害得她被自己的家人活活逼死,現在好了,娶了老婆孩子也生了好幾個,反倒反過來埋怨對方嫁給了自己,你怎麼不埋怨埋怨自己比女人多長出來的那一根吶,切了不是省事兒嗎,什麼破事兒都沒有了,閔川也不會殺人,閔佳玲也不會死,說到底,既不是個好爹,也不是個好兒子,更不是個好丈夫,連做生意方面也未必比得上自己老婆,當初分家遷到東城不是你的主意吧,是你媳婦兒的主意吧,為你在家族贏得了一席之地吧,你說你活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意義”

一旁,辛集扒拉着七號的耳朵,小聲道:“月亮姐姐可真厲害啊。”

誰知,小孩兒話音剛落,老爺子便整個人一抽抽,向沙發後倒去,閔夫人慌忙去扶,就看他伸出一根手指,嘴裡含混不清。

月亮一瞪眼:“你看什麼看,再老娘親自閹了你還不好好配合我們把事情做完,不然你閔家好日子到頭了”

這一番嘴炮功力,讓江涯和灰蛇忍不住驚嘆此女果真非凡人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