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原來是這樣

“一個人？”顯然，江華凱感到有些意外，也是，他的冷雪怎樣想都不是那種足以獨立自主闖蕩江湖的女漢子式女孩，而且，雖然冷雪離家在外求學近三年，但她卻一直有着汪子怡那個標準女強人的陪伴照顧保護，她的父母，雖說不是親生的，但卻從來都是對她疼愛有加，怎麼就能放心？

“哦，稍等一下。”江華凱在有點疑惑地停頓之後，隨着冷雪聽見的話筒里傳來的短信提示音的響起而叮嚀着，而冷雪卻依然機械地執着手機，事實上，她這會兒一直處於意識混沌狀態，一時的無所適從早已侵吞了她的整個神經。

“哈！雪兒，原來你也在順義區呀，在一個叫博華的高考補習學校，離機場不是很遠，半個多小時車程，今天有雪，那也最多1個小時我就可以過來的。”知道自己牽腸掛肚的人兒竟然就近在咫尺，江華凱的聲音中流露出不可抑制的激動。

又一陣風颳起，教學樓前高大喬木上堆積了一夜的厚雪被吹得漫天飛舞，冰涼的雪花伴着北方特有的刺骨寒風，一大片地散落在冷雪裸露在外的臉頰上，更有一些碎片零落在她微顫地執着手機的手背上。僵立於雪中的冷雪在恍惚間突然產生一種錯覺，她感覺那皚皚的雪樹正在朝她傾瀉，樹上無盡的雪花更是欲將她吞沒，片刻，她已經變成一具與天地渾然一色的雪人，而沒有人再能發現她的存在。

“冷雪，預備鈴已經早都響了，你還在打電話？”突然，冷雪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哦，原來是班長蔣文浩，班上冷雪難得能對得上名號的人物之一。

“誰的電話？看你痴痴獃獃的樣子，不一般吧？”這個女孩在眾不同的時間入校更是一直以一種與眾不同的姿態存在着，但雖然她從入學到現在都一直保持着那副超凡脫俗遺世獨立的神秘姿態，不過蔣文浩卻發現，她實際上是一個很容易相處也非常隨和的女生，這會兒，看着冷雪恍惚的神態，戲謔着。

“雪兒，是要上課了嗎？那就不多說了，電話先掛了，你趕緊去上課，我們待會兒見。”雖然不舍，但他江華凱也不能太自私，而且相見也已經是近在咫尺，所以，一聽到旁邊有人提醒冷雪上課的聲音，江華凱還是不舍卻很乾脆地掛斷電話。

手機里重歸寧靜，但冷雪的心裡卻根本無法寧靜，掛斷聲已響，但她依然呆愣地執着手機半天一動不動。一旁的蔣文浩見她這樣一副少有的呆懵，疑惑中又拽了拽她的衣袖，而冷雪這才驚厥地想起自己是該進教室上課了。只是，雖然有一部分意識回來了，但整個人還是神思游移着，跟在蔣文浩身邊，邁着機械的步子來到教室。

空洞的目光中，講台上恍若空無一人，白板上也好似空白一片，冷雪的心中亦是空茫茫的虛幻飄忽。不知過了多久，一直慣性地握在手中的手機突然振動中顫響了一下，冷雪潛意識地神經緊繃，拿了起來。

哦，原來是有新短信，打開，她看見：“雪兒，我已到校門口。江華凱”

一時間，冷雪更是慌神，在進一步加深的慌亂中，她直接的意識就是快快地關閉這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的短信，而正打算退出短信關掉屏幕時，卻看見在那條短信之前還有一條同發件人的未接短信，疑惑地打開。頓時，她徹底傻了。

短信時間顯示竟然是2008年元月5日7點59分：“雪兒：因公務，我需參加一醫藥研發項目，由於特殊需要，兩三個月內會對所有參加人員全面封閉，暫時是無法聯繫了，自己多多保重，勿念，江華凱。”

這一則短信，徹底趕跑了剛剛緊抓住冷雪的慌亂。原來，原來一切竟是這樣，這麼多長時間，自己竟然只是在心裡怨怪、猜疑，怨怪他在自己最最需要的時候沒有給自己任何幫助，猜疑他對自己的感情和他的人品。在這一刻，隨着自責的產生，她瞬間開始了對自己對江華凱所作所為所感所想的全面刨析。而這一刻冷雪才意識到，原來與江華凱交往以來，她甚至從來什麼都沒有付出過，包括真正的不帶一絲雜念的感情，可是至始至終，她卻理所當然地享受着他對她無時無刻無微不至的寵溺與關愛。從來，她都沒有想過自己對他是不是純粹的真愛，卻總是不知滿足地去計較他是否把她看作高於一切的生命中的全部。原來，在感情的世界裡，她冷雪竟然是一個只知享受與索取而沒有一點奉獻意識的自私透頂小人！

冷雪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只心傷於自己半個月撥了上百通電話都是無法接通，卻從來沒有想過在那天早上她趕回學校拿到手機時曾經看見的幾十個未接電話——一晚上之內江華凱打過來的幾十個電話未被接聽，他又是怎樣的心境？看着那個短信，冷雪知道，在被封閉的最後一刻，江華凱還是不太放心她冷雪，還在想着如何讓她冷雪不要掛牽，而她呢？這麼多天來，在他江華凱失聯的這麼多天，她冷雪又可曾擔心過他的安危？不，雖然沒有說出口，但她在楚霆宇幫她解決那巨額的債務問題之前，卻是從來都沒有停止過對他在她困難中沒有給予她幫助的計較。苦難來襲的日子裡，她只憂慮於自己的困境，卻一點都沒有對他的擔慮，即使是在瑞曦猜測他也有可能是涉毒被輯或者更難以想象的遭遇的時候，她竟然都根本就沒有想到去看看收件箱中有沒有重要的未讀短信，或者是，也許曾經看到了，她卻竟然沒有一點關注一下的意識。所有的一切，她這一刻比任何時候都清楚，只因為，對於他，她冷雪根本就沒有用過一點真心。

而現在，更讓她不恥自己的是，她卻在權當他已經從她生命中消失的自欺欺人中，進行着與楚霆宇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曖昧。

這，還是那個從小到大所有人眼中的好女孩嗎？對，不是，從來都不是，就像小姨姨夫所指責的，她冷雪從來都不是一個好女孩。而她這種沒心沒肺，沒有良心沒有廉恥的壞女孩與把她當作珍寶的江華凱交往本來就是對真愛的一種褻瀆。所以，她冷雪現在應該做的，只應該是立刻停止這樣的褻瀆，這才是對她所犯下的過錯的一丁點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