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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噠。”朱朱停下動作,八足平鋪水面,正當中一點硃砂,看上去既美艷、又滑稽。

“那個壞蛋妖人帶着朱朱飛了好遠,飛到了一個陰氣很重的山裡面,壞蛋妖人後來說,他很早就看中了這裡,這裡的氣候最適合他的功法,他好多年前就把一個什麼葯……葯鼎養在了這裡。”

言至此,朱朱的一隻前腳爪在臉上掃了掃,似在撓臉,說話聲倒是未停:

“妖人還說,那個葯鼎根骨血脈都是絕好的,只要……只要把朱朱這樣的天生靈體和那個葯鼎一起煉化了,就……就能煉出絕品靈丹,助他一飛衝天。”

言至此,紅玉尖尖明顯有些害怕,米粒兒似的小身體重又團作一團,好一會兒後,方再有聲音傳來,只那語中又有了哭音兒:

“那個妖人在山裡面找了個山洞布下結界,然後就拿出符紙剪了好多紙老虎、紙豹子、紙熊,又向著它們吹氣,那些紙獸就一個個都……都活了過來,樣子很兇很兇的,朱朱都不敢看。壞蛋妖人讓它們把葯鼎抓回來,它們就全都跑出去啦。”

蘇音眉峰一動。

這劇情怎麼有點熟悉?

“你說的那座山,可是清風嶺?”數息之後,蘇音的聲音方才響起。

朱朱將兩隻細細的腳爪上下點了點,糯聲道:“是的呢,上仙。後來朱朱才知道,那座陰森森的山就叫清風嶺,山下就是小方縣。”

“如此。”蘇音微微頷首,心中疑惑卻並未就此解開,沉吟地道:“你往下說罷。”

朱朱此時似已經不再害怕了,聞言便抬起一隻細細的腳爪抵在紅玉尖兒上,似人類以手支頤,脆嫩的童音細且清晰:

“然後,壞蛋妖人忽然就受傷啦,朱朱一開始也不知道他怎麼會受傷的,只看到他一下子噴了好幾口血。後來有一次他說,那個葯鼎的身上好像藏着很大的機緣,所幸那些凶凶的紙獸撲了個空,沒找到葯鼎,若是直接將葯鼎抓了來,他會傷得更重,又說什麼‘天地偉力,逆之則艱’……”

“天地偉力?”蘇音打斷了她。

雖然這劇情越聽越熟,熟到讓她無法不往某處聯想,可她還是被這四個字給驚到了。

天地何等廣闊、天機何其難測?如何一個葯鼎就扯到這上頭去了?

見她面帶疑惑,朱朱便誤以為她沒聽懂這話的意思,登時那八隻腳爪上下翻飛,都快舞出虛影來了:

“上仙上仙!朱朱曉得的,朱朱曉得的!阿公同朱朱講過,這天地機緣是很玄妙的一種東西,有時候它們就會藏身在凡人啦、妖怪啦、生出靈智的草木的身上,機緣一日不散,他們身上的運勢便一日不可改,不然就會被反噬的呢。”

原來如此。

蘇音微微頷首,又問:“那之後又是如何了?”

朱朱立時很狗腿地道:

“稟上仙,那個妖人吐了血之後,就拿定靈針把朱朱給鎖住啦,然後又用妖法把朱朱給變成了一個扳指戴在手上。哼,臭妖人的手臭臭的,朱朱不喜歡,朱朱喜歡上仙,上仙的水杯都是香香的呢,朱朱最喜歡上仙啦。”

說這話時,小紅蜘蛛精八隻腳齊蹬,從水杯這一頭划到那一頭,看上去很歡脫。

蘇音眉頭跳了跳。

雖然但是,這樓歪了啊小朋友。

好在,小妖精很快便停了下來,轉回正題道:“然後,壞蛋妖人就化形成了一個道士,帶着朱朱下山進了小方縣,去到了一個姓李的大戶人家裡面,也不知用了什麼妖法,李大戶一家就都心甘情願聽他的話,還將家裡的下人送給他吃。”

言至此,朱朱的聲音忽然變得顫抖了起來,哆嗦着道:“……他那幾天就藏在李大戶家,強行抽取了朱朱的靈術,用雪蛛一族的靈絲吸收全城凡人的靈力來養傷……”

“慢着。”蘇音再度打斷了她,眉心微蹙:“且先不說靈絲之事,凡人哪來的靈力?”

如果人人都有靈力,那豈不是人人皆可修仙?

朱朱聞言,擺動着兩隻前腳爪脆聲道:“回上仙,阿公以前說過,萬物皆有靈,凡人也有靈,只是大多數凡人的性靈被俗世弄得臟髒的,很難那個……粹取,唯有我們雪蛛燃燒真魂所生的靈絲,才能與凡人的性靈相接。”

蘇音吃了一驚:“這滿城的蛛絲,都是燃燒你的真魂之力而成的?”

這魂力也太強了吧。

小蜘蛛精聞言,那胭脂淚似的尖尖點了兩下,水面上竄起幾枚細小的水泡:

“雪蛛的真魂是可以用靈氣補足噠,天地萬物靈氣充沛,朱朱只要吸取這些靈氣就不怕真魂燃盡,就是……就是補魂的時候,有點疼疼的。”

她兩隻前腳爪又在紅米粒尖尖上抹了幾下,估計是又哭了。

蘇音見狀,亦是一嘆。

這孩子委實是吃了不少苦頭。

前提是,她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而事實上,直到此刻,蘇音對這個突然出現的小蜘蛛精亦存着疑。

不過,從朱朱的話里,蘇音也算弄明白了何以修士們對這些雪蛛趨之若鶩。

天生靈體、且全類型靈氣親和度百分之百,這能力也太逆天了,更何況雪蛛本身的力量似乎並不強大,這便如小兒捧金碗乞討,自易引人覬覦。

“你可知那爐鼎是何人?”思忖片刻後,蘇音直言問道。

她已經有了猜測,卻還是想聽到明確的回答。

而後,她就真的得到了明確的答案:

“不知道呀。”

非常乾脆、非常簡明的答案,令得蘇音為之一愣。

而說傻了上仙的罪魁禍首顯然並不知自已這一句話的力量,語罷,小小的紅玉尖兒便左右搖了兩下,“啦啦啦”地哼起了兒歌,聲音又甜又糯,已經完全聽不出哭腔了。

大概是這一輪結束了吧。

蘇音臉又黑了。

就不該問這傻孩子的。

此問未果,蘇音亦不強求,只自個兒在那琢磨。

說來,那妖道驅使紙獸去抓藥鼎而他自已卻不動手,想必亦知這葯鼎輕易碰不得,看起來這人也不是莽撞的性子。

居然不是賤男蠢,差評!

蘇音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