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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了古琴,蘇音每日晨昏兩次修鍊的時候,便都會把它拿出來做個樣子,以呼應識海之中的那三根琴弦。

當然了,在修鍊的時候,偶爾那手指不慎觸上了琴弦,發出一兩個單音,這情況也並不罕見,蘇音自忖還沒到擾民的地步,畢竟那聲音也不響。

這一天清早,她在鬧鈴聲中睜開眼,便聽見窗外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

她披着睡衣拉開陽台的合頁門,便見窗外煙雨凄迷,遠遠看去,樓宇間像蒙了一層淺青的紗幕,向來乾燥多風的帝都,竟也就此有了幾分江南風韻。

蘇音便立在窗台上看了會兒風景。

也不知是不是腦袋裡比別人多了幾根弦的緣故,如今的她,對風啊、雨啊、雪啊這種自然造物,似乎比從前多了幾分親近之意,一見這暮春的微雨,當時就很神清氣爽。

於是,隨便套了件寬鬆連帽衫,她就提溜着垃圾袋下了樓。

都市無業游民(暫)的一天,從早起扔垃圾順帶買早飯開始。

在小區垃圾分類房門前接受了紅袖箍大媽的莊嚴檢閱,被數落了幾句“年輕人不要總吃外賣不健康”之類的話,蘇音便完成了一個文明帝都人的分內工作,慢悠悠地晃到了常去的早點攤,打算買幾份煎餅果子。

這家煎餅在附近小有名氣,有段時間還是網紅早餐打卡點,如今雖然不像那時候排着長隊,也有七八個人圍着。

蘇音掃眼一看,大部分都是同小區的大爺大媽,上班族這個時候都還沒起呢,到底這還沒到六點。

因為蘇音戴着兜帽,臉都遮住了,那幾個大爺大媽也沒認出她來,只瞄了她一眼,便又繼續起剛才的話題。

“哎,咱小區這是又有哪個孩子練琴了?時不時嘣啊嘣地兩聲,還好沒那麼吵,這家人倒還挺自覺的。”

“喲?你也聽見啦?我還說就我一個人能聽見呢,這孩子一聽就沒天份,彈了好幾天都沒在調兒了,我小孫女兒彈得比這好多着了。”

“我說你們是不是都聽錯了?那是彈棉花吧?我以前老聽人這麼彈來善存。”

這話一出,大家就都笑了,時尚大媽甲便撇撇嘴:

“彈棉花的能住進五萬均價的小區?您覺得這可能嗎?並沒有瞧不起彈棉花的意思,只是單純地闡述事實。”

一開口就是老微特了。

戴着絲質長圍巾、化淡妝的乙大媽笑了笑:

“嘈雜和混亂也是一種藝術,就比如現代的塗鴉、說唱和電音,但純粹地、毫無意義地讓某種樂器發出共振,這就讓人不能忍受了。”

濃濃的文青風撲面而來,這顯然是某瓣常客啊。

精神矍鑠的乙大爺袖手而笑:

“呵呵,我倒覺得這聲音不難聽,讓我想起一年前我旅居異國的時候了,雪山下的小旅館裡破冰的聲音,也是這樣的。”

裝叉之王某乎登場,頓時眾皆噤聲。

蘇音抱着肩膀站在凄風苦雨中,只有懷裡的八份兒煎餅果子才能給她些許暖意。

現在的大爺大媽們都混得這麼開的嗎?

那些在她的微特底下陰陽怪氣的帶師們,難不成本體就是這些大爺大媽?

年輕人都去哪兒了?果然只有紙片人才是你們的最愛,像本宮這樣的三維立體影像你們根本不在乎不關心不凱爾。

蘇音滿腔悲憤,恨恨打包了三份酸辣湯、一份豆腐腦、六份雞蛋灌餅以及若干肉蛋堡,回到一通大吃,總算將心情給扭轉了回來。

早飯吃得太飽,午飯她便也懶得叫外賣了,隨便下了1kg速凍餃子墊巴墊巴,打算晚上去外面吃頓大餐。

沒成想,暮色才至,金易得便帶着羅祖盤,出現在了她家的陽台上。

這是正常的描述,而非常的描述是:

鼠寶寶脖子上掛着老羅盤,蹲在窗檯外面看雨。

別人蘇音不知道,反正她是被萌出一臉血。

將一妖一盤讓進屋後,金易得亦未化出人形,依舊保留着萌萌噠鼠身,蓬鬆的大尾巴綳得筆直,張開鼠嘴,嚴肅地道:

“謝小姐救命之恩。”

羅盤“嗡”地一下飛過來,盤身在蘇音的胳膊上撞了撞,傳遞出“主人倫家好想你”的意念。

一如既往地肉麻。

蘇音拿手指頭按住它,不讓它靠近,轉問金易得道:

“你還好吧?我這幾天也沒敢聯繫你,估猜你應該很忙。還有,那些修真的人也都還好吧,傷得都重不重??”

“那我呢?那我呢?主人你怎麼不問問我?”羅盤急切的意念很快擠進了蘇音的腦海。

蘇音一指頭就把它給彈進了廚房:“我知道你好得很。”

這貨混得不要太好,小周發過來的照片里,就有金易得辦公室那一牆的擺件架。

想她蘇十八拼死拼活才買下了四套房,眼一點點住着的這套還有貸款沒還清,這廝卻坐擁三十幾套房,真是人比盤、氣死人。

廚房裡安靜了好一會兒,方才傳來掃地的聲音,羅盤幽怨的意念亦隨之傳來,大意是“掃地報恩”這類的。

蘇音沒多管它,只專註地聽金易得介紹那晚的情況。

“……最近政府已經派人過來接洽我了,小姐放心,他們不知道那極致純粹的一劍是小姐出的手。”

簡短說明了情況之後,金易得如是說道。

“辛苦你了,這些天肯定焦頭爛額了吧?”起身給松鼠大叔倒水。

她其實也並不太擔心,金易得這種大妖,對付些許俗事自是不廢吹灰之力。

“無妨的,小事而已。”金易得兩隻前爪抱着水杯,整個鼠幾乎都被骨瓷杯遮住了。

這才是尋寶鼠的真實模樣吧,好可愛,星星眼。

蘇音倉惶轉開視線,不敢再看,沒話找話地道:

“靈泉那邊怎麼樣了?還有那個叫宗政東的警察,他是不是在查什麼案子?我總覺得那案子和詭事有關。”

捧着水杯的尋寶鼠歪了歪腦袋,約莫是沒搞懂蘇音這說話不看人是啥意思,卻還是很忠於職守地道:

“小姐看得真准,宗政科長手頭的案子,確實和那個異界偽神有關。”

他對宋俊傑案了解得很清楚,三言兩語將案情說了一遍,隨後說道:

“說到這宗案子,有件事可能小姐會感興趣。小姐認識劉詩琪嗎?”

“劉詩琪?”蘇音頗覺意外,佯作拿水杯的動作也隨即一停:“我認識啊,以前我們一個公司的,前幾天還在機場見過她,她怎麼了?”

“她瘋了。”金易得言簡意賅地道。

蘇音吃了一驚。

劉詩琪瘋了?

怎麼會?

前幾天在機場的時候她不還好好的……不,她當時的情況並不好,看上去恍恍惚惚地。

“原本小周想把這事兒告訴您的,是我給攔住了。一來小姐正在休息,不好用這些俗事相擾。二來,我也是想親自向小姐彙報這件事。”

蘇音慢慢地給自己倒了杯水,待坐回到沙發後,方才問道:“她是不是招了什麼詭異之物?”

隨着蘇音接觸詭物越多,劉詩琪身上那種陰沉的波動,越發讓她覺得不簡單。

“這個么……目前我也還不能完全斷言。但有一件事讓我很在意,小姐可能還不知道,劉詩琪的叔父,就是死在那妖邪之手的十二名受害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