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衍是一個很奇妙的地方，它不是空間，亦沒有時間規則，更不是那絕對意義上的“空”。
它有着無止境一般的規則，密度極大，永不停歇地運動着。
窒息一般的壓力可以讓九五至尊都軀體崩碎，而狂暴的運動更是要絞碎一切，連萬道鴻蒙至尊都必須隨着這一股轉移之力而不斷更換位置。
但現在這裡卻靜謐無比，只剩下規則無意識、無規律、像是本能一般的膨脹收縮。
這種運動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了，但眾人的心卻提到了嗓子眼。
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對道的領悟早已登峰造極，他們當然能夠理解洞喜子道君話中的含義。
一切高級的東西，都會變成生命，只要它真正的解構足夠穩定。
比如一塊神石，或者強大的刀劍神兵，有了自己的意識是很正常的。
本質意義上，都是因為它們的規則過於高級，達到了產生意識的水準。
只是這個東西是偶然的，卻並非必然，這也是生命奇妙之處。
而規則達到了萬道鴻蒙這種級別，而且浩瀚到無止境的程度，那要形成生命...概率就極大了。
眾人都感覺背脊發寒，看向四周，總覺得這些規則會瞬間凝聚，成為可怕的惡魔。
但辜雀卻死死盯着洞喜子。
“洞喜子道君，我從二十多歲便與你相識，那時候我不過是一個寂滅之境的小修士，聽到你那一聲‘我嘆眾生苦’，心中尊敬萬分。”
“你是溯雪的師尊，我也把你當成長輩，每每在關鍵時刻，你也總是仗義出手，救我性命。”
說到這裡，辜雀頓了頓，沉聲道：“所以我哪怕很早就發現了你的不對勁，也從來不願意去懷疑，去挑明。”
“但現在是時候了，你已經是萬道鴻蒙至尊了，甚至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強。”
辜雀眯眼道：“所以，你可以說出你的真實身份了嗎？”
眾人頓時把目光集中到洞喜子身上，關於他，眾人的確有無數的疑惑。
洞喜子沉默了片刻，才輕輕搖頭道：“你們想多了，其實洞喜子就是我的真實身份。”
辜雀的表情有些僵硬，說實話，他不信。
開什麼玩笑，老子拼死拼活這麼多年，死了無數次，活了無數次，又是拯救寰宇，又是開創紀元，各種手段玩遍了，才到萬道鴻蒙至尊這個境界。
你洞喜子不吭聲不出氣，默默修鍊就能成就萬道鴻蒙至尊？
誰信？
眾人自然也是這樣認為的，辜雀就足夠怪胎了，但畢竟這麼多年的傳奇都看在眼裡。
你這個糟老頭子不聲不響的，憑什麼這麼牛逼？
似乎知道眾人在想什麼，洞喜子緩緩一笑，道：“我的道和你們不一樣，我不修殺伐，不修法術，我只悟道。”
“當悟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我慢慢的就能聽見一些聲音。”
“活着的生命的吶喊，山川江河的呼喚，星辰的律動，銀河的流淌，過去的呢喃，宇宙的呼吸...”
“我好想漸漸靠近那一個臨界點，那是一個質變，於是啊...我成功觸摸到了那個質變之點，一瞬間，我就成就了萬道鴻蒙至尊。”
他看着眾人，繼續道：“是的，沒有聲息，沒有驚人的氣勢，就那麼自然而然的，與某種浩瀚的東西融合了。”
“或許在未來的一段時間，我會明白我到底與什麼東西融合了，但現在的確不知道。”
他笑了起來，慈眉善目，眼神清澈，輕聲道：“但至少我現在可以確定的是，我還是洞喜子。”
辜雀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點頭。
緊接着，他也輕輕道：“希望我們不會有站在對立面的一天，否則...我會殺了你，洞喜子道君。”
洞喜子道君道：“我明白，你走到了這一步，為了大千寰宇，什麼事都會做的。”
“不過我融合的東西，似乎並沒有那麼可怕，它好像屬於某種正義與善良的規則，你想多了。”
辜雀道：“我也希望，我想多...”
他忽然停住，猛地抬起頭來，朝遠處望去。
那濃稠的規則本能的波動着，似乎在漸漸形成某種東西。
一號顫聲道：“感受到了嗎諸位，前方忽然有毀滅氣息傳來，而且在不斷增強，已經到了某種層次了。”
“看看去！”
辜雀低吼出聲，眾人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於是眾人看到了一團黑暗...不，準確地說不是“看到”，而是“看不見”。
那似乎是一個巨大的黑洞，深邃到極致，把一切的光都吸納得乾乾淨淨。
望過去，就像是看向沒有盡頭的深淵或孔洞。
“很大，直徑起碼有三百億光年！”
一號的聲音都在顫抖。
辜雀眯眼道：“大千寰宇最大的星系，直徑是十二億五千四百萬光年。”
他心中對此有着深刻的了解，地球家鄉所在的銀河系是十四萬光年，意思是這個“黑洞”的直徑是是十萬倍往上。
十萬倍是什麼概念？意思是它比一百億個銀河系還大。
“那麼它堪比一片大域了...”
三號似乎在咬牙切齒，喘着粗氣道：“堪比大域的黑洞...不，不是黑洞...不，好像也是黑洞，但不一樣！”
辜雀目光如炬，感受到了前方那一團巨無霸的危險。
它像是一頭可以吞噬星系的猛獸，在不斷澎湃着，朝着某個方向移動着。
“是黑洞沒錯，質量無限大，大到了一種連我們都無法估量的程度。”
說到這裡，辜雀又道：“不一樣之處在於，它的熵特別大！”
“熵？”
眾人一愣。
辜雀道：“這是我家鄉的一個專有詞彙，它表達的是物質內部的混亂程度，我的意思是，這個黑洞不但無限大，而且內部混亂程度也是無限大。”
“像這種混亂程度，照理說早就直接爆開了，但由於質量也是無限的，甚至連光都不能逃逸，則與混亂程度形成了相對的平衡，才導致目前這種情況出現。”
一號沉聲道：“可它在移動，萬一觸及到某一個寰宇節點，這一股力量足夠將寰宇都炸得粉碎。”
話音剛落，一道道身影紛紛出現，赫然便是其他萬道鴻蒙至尊。
眾人都說了起來，逐漸確定這是一個質量與熵值都無限大的特殊黑洞，並朝着某個方向移動。
在這大衍之中，每一個寰宇都有對應的節點，萬一觸碰到節點，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它...它好像在往大千寰宇的節點處移動！”
一號驚聲道：“辜雀，怎麼辦？”
辜雀眉頭緊皺，沉聲道：“它之所以往大千寰宇的節點移動，或許還是出自於本能，畢竟鴻鈞身上來自於大千寰宇的氣息是無法掩蓋的，所以首先遭到懲罰的，自然是我們大千。”
洞喜子道：“規則具象，惡魔即出，這浩瀚的大衍規則，首先具象而出的是屬於大衍本身的狂亂。”
“當無數的規則狂亂、壓縮到極致的時候，質量自然會無限增大，而朝着大千寰宇一動的同時，它還會吸納無盡的規則，那些靜止的規則無法逃逸，只能加入它。”
辜雀點頭道：“這或許就是滾雪球吧，越滾越大，最終一發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