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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片寰宇到底有多少生命呢?

沒有人知道,即使偉大如萬道鴻蒙至尊,都無法計算出這浩瀚的具體基數。

所以辜雀知道,讓諸天至尊、聖雄去聚合生命星辰,只是下下策。

但目前為止,除了這個辦法之外,也沒有其他路可以走了。

神雀星熱鬧了三個月,所有人都在為這件事發愁,經過了多番磨合,才最終開始散落諸天,逐漸實施起來。

百曉生坐在雪山之巔,看着萬川指天,銀龍飛舞,臉色卻是說不出的蕭索。

他老了。

雖然依舊戴着圓框墨鏡,但頭髮已經白了。

辜雀輕輕道:“你現在什麼境界?”

百曉生嘆了口氣,沙啞着聲音道:“無限接近於混元大羅至尊。”

辜雀當然明白,這是反向接近。

意思是,百曉生快要跌落出萬道鴻蒙至尊的境界了。

這對於枯寂來說,是不可思議的,因為枯寂是大衍的產物,生命的基礎就是天衍圓滿。

這個境界,意味着...他幾乎快死了。

而世界...並不繁華。

根據枯寂與繁榮的規則,當世界處於這種枯寂階段時,百曉生本該極為強大才對。

“世界的枯寂,不可逆了。”

百曉生苦嘆道:“枯寂遍布了整個寰宇,而我卻反而更加弱小,這說明世界徹底沉淪,再無迴旋餘地了。”

“沒有任何人,任何事,任何手段,任何奇蹟,可以延續這片世界的生命了。”

“這片世界唯一能走的路,只有輪迴。”

辜雀點了點頭,他深深吸了口氣,道:“我知道,我也希望儘快可以去做這件事,但...我們不能只要世界,不要百姓。”

百曉生咬牙道:“百姓沒了還可以創造,還可以繁衍,世界沒了,就真的沒了。”

辜雀道:“輪迴了,世界變了模樣,如果百姓再沒了,那和換了個寰宇生存,有什麼區別?”

百曉生道:“以前那一次紀元覆滅不是這樣?不都過來了?”

辜雀沉聲道:“以前至少有九五至尊散落力量,保存一部分生命,而且靈魂只是進入了九幽輪迴。”

“現在不一樣了,沒了就是徹底沒了。”

百曉生站了起來,大聲道:“辜雀,你太苛求完美了,這樣反而會害了這片世界。”

“你好不容易找到一條行得通的路,不要因為這些不重要的東西而影響了整個格局。”

辜雀臉色嚴肅,鄭重搖了搖頭,道:“生命,在任何時候,都是最重要的東西。”

百曉生道:“再拖下去,世界的枯寂再次加重,那未必有吮吸大衍之力的能力了,虛不受補的道理你不懂嗎?”

辜雀道:“我懂,但為了整個大千寰宇的生命,這個風險必須要冒,我們別無選擇。”

百曉生還想說話,但辜雀直接擺了擺手。

他淡淡道:“我知道你的立場,不必多說了。”

他消失在了原地,緩步走上了星空。

心中只有慨然。

當看到希望之後,人們會因為激動而失去理智。

百曉生倒不是因為失去了理智,而是他本就不是很在意寰宇眾生的死活,他更在意他自己活下去的希望。

對於他來說,事情肯定是越早越好。

而辜雀不能這麼做,他是這個紀元的領袖,是大千寰宇的主人。

他需要考慮普羅眾生在這場輪迴中,如何保全自己。

話又說回來了,指望諸天至尊、聖雄聚合生命星辰,只是下下策。

而上策...依舊是洞喜子道君那句話——觀自在大離渡惘覺正未來佛。

離惘啊,你是否已到醒來之時?

辜雀一步跨出,穿梭空間,來到了這星空深處的佛域。

金芒飛濺,佛蓮橫空,處處都是彼岸的光輝。

無數佛陀殘軀盤坐,悟般若之道,陷入深層次的沉睡。

三截指骨橫亘大域,千瘡百孔,已經徹底失去了光澤。

而它們旁邊,那一尊金色的女佛像,卻熠熠生輝。

離惘正處於覺醒的邊緣。

“父親,您來了。”

辜望雙手合十,緩步走來。

辜雀瞟了他一眼,道:“望兒,多年之後重回故地,在般若的光輝下,你悟到了什麼?”

辜望想了想,才輕聲道:“貧僧感受到了智慧彼岸的偉大,感受到了它信仰之力的浩瀚,感受到了它規則的純潔與神聖。”

辜雀笑了笑,卻是搖了搖頭。

他指了指已經枯寂的三截般若指骨,淡淡道:“無論多麼浩瀚的力量,在歲月的侵蝕下,都會被消磨乾淨。”

“你說你大道尚未成熟,故不突破至尊,但在我看來,你是心境不夠,所以力量和規則領悟到了,也無法突破。”

辜望愣住。

他張了張嘴,才皺眉道:“請施主指點迷津。”

從父親變成了施主,辜雀察覺到了對方態度的變化。

他不認為這是辜望在不服,這只是變得更像僧人了而已。

而辜雀卻是微微一嘆,道:“其實,你距離九五至尊,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

“你現在看似在刻意壓制境界,不入至尊,實際上...別說當初的白起、離衍之主、天行僧人,就連你姐姐,都比你強上許多。”

辜望面無表情,無喜無悲,只是道:“請施主解惑,為何如此。”

辜雀道:“你對佛的理解,出現了根本的偏差,你從小就立志走你母親這條路,但你走錯了。”

“你一直在扮演,扮演僧人,扮演佛。”

“佛不動,你不動,佛不言,你不言,佛吃素,你吃素,佛救人,你救人。”

“什麼行為看起來更像佛,你就去做什麼行為。”

“可惜,佛是無相的。”

辜望身影劇震,猛然抬起頭來,看向辜雀。

他一直不變的淡然表情,瞬間崩掉,甚至連嘴角都溢出了鮮血。

辜雀淡淡道:“佛行走天下,普度眾生,於是你也行走天下,普度眾生。”

“你該學的,都學盡了,該悟的,也悟盡了。”

“但你...卻一直很高傲。”

這句話讓辜望臉色慘白,口中的鮮血 洶湧。

辜雀笑道:“佛普度眾生,靠的從來不是所謂的儀式感,所謂的規矩,所謂的程序,所謂的積累功德。”

“他們是真正的悲天憫人,悲眾生之悲,痛眾生之痛,樂眾生之樂。”

“你很高傲,你不會因為一個凡人的喜樂而感到喜樂,亦不會因為他們的悲哀而感到悲哀。”

“你一直淡然,以為看透了事物的本質。”

“其實,看透事物的本質,就是讓自己變得普通。”

“望兒啊,其實你從未放下你的身份,去做真正的苦行僧。”

他拍了拍辜望的肩膀,輕輕道:“如果沒有成為至尊的理想,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如果還有這個理想,就...廢了修為,重頭再來吧。”

辜望抬起頭來,已然是淚流滿面。

他顫聲道:“父親,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幾句話就毀掉我一萬多年來的努力?”

辜雀愣了愣,隨即笑道:“我只是在談一個事情,這個事情的真假,你是可以判斷的,不是么?”

“是繼續這樣下去,還是破而後立,自己考慮吧。”

辜望道:“這麼多年...我這麼多年,已經取得很大成就了,我已經是聖雄巔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