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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賓樓,凌雲城最大的酒樓,樓內客滿為患,生意好的讓別家嫉妒又無可奈何,誰讓人家有後台呢,就是下黑手都不敢。

樓里人聲鼎沸,不時的響起催菜的聲音。

十三歲的趙玥一副假小子打扮穿梭在客人中間。

她是女孩,又沒了爹,為了撐起門戶,也為了給母親掙得買葯錢,只得扮做小子,好在年齡小,別人也看不出來,頂多只覺得這小子比別人清秀了些。

“菜來了……客官您要的白切雞。”

放下菜,趙玥又忙着給別桌上菜,等客人吃完了,她麻利的把桌子收拾乾淨,然後又有下一桌客人坐下。

忙忙碌碌的一天,趙玥一刻不得閑着,跑習慣了,只覺腿有點酸,倒沒其他不適。

晚上打烊了,樓里的師傅夥計都等在賬房門口,今天是三十,發工錢的日子。

趙玥每月能拿五百文,跑堂能有那麼高的工錢還是很少見的,這還是掌柜見她勤快又知道她家裡還有個病弱母親,心生憐憫所以多給了些。

別家五百文足夠一家子嚼用,可對趙玥來說,只不過堪堪夠她娘買葯的。

從屋裡出來的人個個笑容滿面,很快就輪到趙玥進去了。

老掌柜低頭在賬簿上找着,“趙玥。”

然後在她的名字下面標個記好,老掌柜數了錢順口問道:“你母親的病怎麼樣了?”

趙玥笑着回道:“勞掌柜的挂念,已經好多了。”

那樣子恭順又謙卑。

老掌柜似自語般道:“這人吶,一上了年紀就不行了。”

“這是五百文,拿好了。”

趙玥雙手接過,“謝謝掌柜。”

老掌柜擺擺手:“快去吧,城門快要關了。”

凌雲城是繁華大城,城門戌時末關閉,趙玥每天都是卡着時間出城。

退出屋外,離了貴賓樓,她轉身就去了不遠的藥鋪。

匆忙買夠她娘十天的葯,手裡的錢就去了一半,這幾年若不是樓里三不五時的會讓她帶點剩飯剩菜什麼了,估計她們娘倆早就餓死了。

趙玥家在城外的牛家村,走回去要大半個時辰,夜深露重,每晚等她到家,都已是半夜,出城後,她順手在路邊撿了跟手腕粗的棍子。

果然,在村口有三個模糊的黑影守在那裡,這幾天她總覺得有人盯着,每次回家,都會撿個兵器,以防不測。

趙玥面上閃過冷意,那三個黑影見到她,一人陰着聲音道:“趙玥,你還知道回來?”

另一人道:“等的哥幾個差點凍死。”

說著話,三人抬步過來,這三人是村裡的混混,不務正業,見他們孤兒寡母的,趙玥又在城裡酒樓做事,就盯上她了。

在他們看來,趙玥一個瘦不拉幾的小子,從她手裡搶錢,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月色下,三人面露不屑:“趙玥,乖乖的把錢拿出來,別讓哥幾個動手,否則,傷了你,你那寡婦娘,可就沒人照顧了。”

“就是,我們只要錢。”

趙玥把藥包放到地上,扯着嘴角嗤道:“老子可不是嚇大的。”

話落,舉着棍子就往三人砸去。

三人怒了,沒想到這小子竟敢反抗。

三人叫喊着就要去抓她,趙玥是誰,從小到大跟人打架就沒認過慫的人,何況還有兵器在手。

最後只肚子被踹了一腳,那三人可就慘了,個個躺在地上哀嚎,估計傷的不輕。

趙玥揉揉被踹痛的肚子,狠聲道:“下次再敢惹老子,老子廢了你們。”

“你個外來戶敢打我們,明天我就讓村長把你們趕出村。”

趙玥和她娘才來牛家村十多年,對牛家村的人來說,她們就是外人,這也是這三人敢明目張胆的欺負她的原因。

趙玥沒說話,只狠狠的又給了那人一下,“阿”的一聲慘叫,在這無邊的黑夜讓人聽了毛骨悚然。

趙玥扛着棍子過去撿起藥包,轉身繼續趕路。

推開搖晃的木門,草屋內透過門縫,是昏黃的燈亮。

許氏的聲音響起,“是玥兒回來了嗎?”

接着就是低低的咳嗽聲。

“娘,是我。”

趙玥進屋見她娘手裡還拿着綉綳,“娘,你怎麼還沒睡,大夫不是說了,你不能熬夜了,快別綉了。”

許氏捂着嘴又低低的咳嗽兩聲,臉上透着不正常的紅暈。

“沒事,我白天睡夠了,現下睡不着,才繡的。”

趙玥知道,她娘只不過為了讓她少擔心才這麼說的。

把藥包放下,趙玥伸手掏錢,卻不小心碰到自己肚子上的傷,下意識的輕哼了聲。

許氏立馬擔憂道:“怎麼了,是不是又跟人打架了。”

從趙玥懂事起,村裡總有搗蛋的孩子見她一個寡婦帶着孩子,就會說許多難聽的話,開始,趙玥還會跟他們吵,後來,就直接動手。

那時她人小,跟人打架少不得要吃虧,是以,許氏一見她這樣,就知道怕是又受傷了。

趙玥無所謂的一揮手:“沒有的事,娘,你看,這是今天發的工錢,你收好了,我洗漱去了。”

把錢放到許氏手裡,她就出去了,拿盆舀水也懶的燒熱,初春的水還涼的扎人,涼水撲到臉上,趙玥哆嗦了一下,又用洗臉的水洗了腳,才回屋去。

在外人看來,她是小子,所以,即使草屋再小,還是隔成了兩間,她的屋裡,只夠放下張窄床,剩下的地方,就連張桌子都放不下了。

哆哆嗦嗦的鑽進被窩,對着她娘的屋子喊了聲:“娘,你快睡吧,別熬了。”

“唉!就睡覺。”

幾個呼吸間趙玥就睡著了。

另個屋,許氏又繡的許久才熄了燈。

酒樓早上不開門,只做中午和晚上的生意,母女兩昨晚睡的又晚,兩人還睡着,木門就被拍響了。

好夢被吵,趙玥有些煩躁。

“誰呀!”

“我。”

她迷迷糊糊的穿好衣服,又隨意的挽好頭髮,這才去開門。

“村長,那麼早,你怎麼來了?”

村長睜着綠豆眼往她身後看,見許氏沒出來,有些失望,

假咳了聲,腦袋仰上天似的對趙玥道:“你昨天是不是把牛大他們打了,今天一大早,牛大就來我家告狀,說你把他們的腿給打斷了。”

誰知趙玥卻是滿臉的迷惑不解,“村長,你說誰,牛大?我都不認識他們,幹嘛要打他們?”

“還狡辯,如今他們三個都卧床不起了,我是偷偷的來給你報信的,趕緊陪點錢了事,讓族裡幾個老人知道了,非把你們趕出去。”

趙玥心中冷笑,不知道的還真被他這副假仁假義的模樣給糊弄了。

“村長,你越說我越糊塗了,他們說是我打他們,有誰看見了?平白無故的,可不帶這麼冤枉人的。”

村長被氣的不輕,他一向知道趙玥這小子難纏,沒想到,竟連他的賬都不買。

“我不跟你個小孩子說,叫你娘出來,我跟她說。”

村長話落,趙玥臉色就變了,“村長,我娘還病着,即使她沒病,你個大男人,一大早的跑來我家鬧騰,不怕村裡人說閑話嗎?”

村長被氣的臉都黑了:“你……你,你給我等着,大家鬧起來,別說我沒幫你,到時再來求我,可沒難么容易了!哼!”

說完,轉身就走,趙玥頭大,她也不想得罪這小心眼的村長,可他那綠豆眼總是色眯眯的瞟向她娘。

從他媳婦死後,就更大膽了,隔三差五的就找些借口來她家轉悠。

還不是看她娘長的好,起了不該有的心思,想必她娘也早就看出來了,所以,沒事從不出門。

村長走了,趙玥被這冷風一吹也不可能再去睡了,就拿着木桶去河邊了。

住在村子最邊上也有好處,起碼不用為取水跑太遠而煩。

到了河邊,下游已經蹲了好幾個婦人在洗衣服了。

可能是沒看到趙玥,幾人婦人嘻嘻哈哈的說笑着,趙玥本不想聽了,可村婦的嗓門,可不是她想不聽就能不聽的。

“哎,我今早上可是看到了,村長是從許寡婦家方向過來的。”

“真的假的,許寡婦不是連門都不出了嗎?”

“誰知道是真不出,還是假不出,老早就看他們不對勁了,如今更是明目張胆了。”

“你還別說,許寡婦孩子都這麼大了,看着還那麼年輕,你要說她沒點手段,我還真不信……”

“噗通”趙玥把手裡的木桶扔出去,砸在了幾人面前的水裡,幾個婦人哎呦呦的被濺了一身水。

初春的水濺身上給她們來了個透心涼。

幾人大叫着,“哪個瞎眼的扔的桶……”

一回頭見是趙玥,頓時住了聲,趙玥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幾人道:“哎呦,嬸子們,真是對不起,聽你們說話入了神,一不小心,手就滑了。”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背地裡說人,還被抓到,擱誰都尷尬。

況且這趙玥別看年紀小,那就是個混不吝,誰惹誰倒霉。

幾人衣服也不洗了,草草收了東西就回去了。

趙玥嗤笑着過去撿起木桶,河邊水淺,木桶被卡在了石頭上。

伸手過去離桶還有點距離,趙玥暗罵自己笨蛋,早知道就撿塊石頭砸過去了,扔什麼桶。

無奈,只能捋起褲腳脫了鞋下水。

冰涼的水沒過腳面讓她忍不住的哆嗦一下。

拿到了桶到岸上穿好鞋,趙玥一點沒把今早的事放在心上,若隨便人家說兩句她就要氣個半死,估計她墳頭的草都能乘涼了。

來回幾趟把缸里的水打滿,然後點火做飯,她娘的身體這兩年越加的不好,大夫說要精養,是以趙玥省吃儉用的買了兩斤精米,每天早上熬粥給她娘吃。

她自己就到樓里,撿客人吃剩下的,隨便湊活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