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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時,書房內,本該去休息的祁峙,如瘋了般面目猙獰的抱頭怒吼:“誰,誰在說話,別裝神弄鬼,給我出來……”

可四周靜悄悄的,連點風吹草動都沒有。

只有腦中的聲音在不斷的重複着,“你怎麼能打她,狼心狗肺的東西,那對母女才不是好東西,再敢打她,我殺了你……”

不知過了多久,那聲音終於在他腦中消失,祁峙卻不覺放鬆,他繃緊神經四處查看,卻沒有發現一點異樣。

祁峙面色陰沉的回到百福院內,劉書惠面帶笑意的迎上來,見他臉色不好,便道:“王爺辛苦一天定累了,小廚房炖了參湯,臣妾讓人去盛了來。”

祁峙輕“嗯”了聲,沒多久,丫頭端着東西來了,劉書惠把屋裡的人都清出去,親自給祁峙盛湯。

邊道:“敏秀的手經大夫看已經好多了,只是想握筆,只怕還要養些日子。”

接過碗,祁峙眉頭微微蹙起,“那丫頭最是喜歡舞文弄墨,你多安慰她吧!”

“臣妾這幾日,日日都陪着的。”

猶豫了一會兒,劉書惠又道:“今兒下午,敏妍也醒了,王爺可知道?”

祁峙的神色,微不可察的頓了下,只覺口中的參湯都不香了。

慍怒的摔下碗,參湯撒了一桌子,“本就不是多重的傷,不過是仗着宮裡寵她,既然她想病,隨她去吧!”

劉書惠的嘴角微微揚起,那日看祁峙眼中閃過的心疼,劉書惠如臨大敵,生怕祁峙又對她起了舐犢之情。

如今聽到祁峙的回答,她這心才總算放回了肚子里。

敏妍的傷養好,已經過去兩個多月,天都開始變涼了。

只是那疤痕卻是消不掉的,像是時刻在提醒着她,祁峙對她是有多厭惡。

芍藥為她更衣,看着那交措的疤痕,心裡堵的難受,“郡主,我聽說宮裡有種葯,能消除疤痕,不若,去向太后娘娘要點吧!”

“你說的是生肌膏吧,不用了,不過,都兩個多月沒進宮看皇祖母了,她老人家又該念叨了,橫豎今兒沒事,叫香草和山茶陪我走一趟吧!”

這輩子的兩個多月,對她來說,卻是換了個人生,而這個世界唯一真心疼愛她的就只有德太后。

芍藥應“是”,便讓人出去備車。

往常敏妍都是一月進宮一趟,最長也不會超過兩個月。

等她穿戴好,香草山茶已經等在了門口。

雖說她後背的傷已經好了,可新生的肌膚嬌嫩,芍藥挑的都是柔軟的貼身衣物,敏妍倒沒覺得難受。

到底是受了那樣的傷,精氣神總歸是不如先前了。

香草山茶隨侍在兩側,途徑花園,祁敏秀恰巧出現,又像是專門在等她。

“姐姐傷才好,怎麼又要出去?”

敏被攔住了去路,敏妍心情有點不好,聲音透着不尋常的冷。

“讓開。”

敏秀一愣,她從沒了見過敏妍這樣的表情,冷漠又帶點不耐煩。

她低垂着眉眼委屈道:“敏秀只是關心姐姐,姐姐為何冷言冷語,父王會下那樣重的手,是敏秀也未料到的,姐姐不會怪敏秀吧!”

敏妍只冷冷暼她一眼,“聽不懂人話?”

敏秀臉色一僵,“姐姐這是要進宮吧,你傷才剛好,不若妹妹陪你一起吧,也好有個照顧。”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是怕我向皇祖母告狀吧,我要告狀,即便你去了,又能為自己辯解什麼?”

敏秀的臉色頓時一沉,德太后最疼的就是敏妍,每次她進宮都是大小賞賜不斷,而她,卻像是上不得檯面的庶女,若讓德太后知道敏妍是因她才被打這麼重,德太后只會更加不待見她。

就在這時,敏秀突然泫然欲泣起來,“姐姐,我真不是有意讓父王打你的,逆別怪我好不好?”

說著還來拉她衣袖,敏妍稍動腦子便知道她這又抽什麼瘋,想起上輩子的種種,敏妍恨意滔天。

“既然你喜歡裝,那我就讓你裝的更像點。”

敏秀還沒弄明白她什麼意思,只聽敏妍一聲呵道:“山茶,讓嘉寧郡主去河裡洗個澡,清醒清醒。”

“是。”

對郡主讓她把另一主子丟下水,山茶連頓都不打。

直接過來拎起敏秀的衣領就走,敏秀被狼狽的拖着,臉都嚇才白了,大喊:“祁敏妍你敢,父王救我……”

遠處的祁峙歷呵道:“祁敏妍你想做什麼……”

話還沒說完,“噗通”一聲,祁敏秀已經被扔進了不遠處了池子里。

祁敏秀撲騰着:“父王救我,父王……救我……”

為了演的像一點,敏秀特意遣開了自己身邊的下人,就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孤立無援些,這時,可是真的孤立無援了,只能叫父王了。

祁峙快步過來,惡狠狠的瞪了敏妍一眼,無暇顧及其他,只能“噗通”也跳下去,把祁敏秀撈起來,好在池水不深,祁敏秀只多喝了兩口水。

等把人救上來了,府里的下人聽到動靜這才跑過來,等敏秀身邊的婢女看到主子成了落湯雞,嚇的臉都白了。

上了年紀的老媽子趕緊拿了披風把凍的哆嗦的敏秀包起來,簇擁着她往錦瑟院而去。

祁峙怒沖沖的這才想起來找敏妍,可一回頭,哪還有祁敏妍的身影。

不說靖親王府里的雞飛狗跳,馬車上,綠蘿擔憂道:“郡主,你這麼做,王爺只會越加厭惡你的。”

敏妍神色一滯,是啊,以前的自己心裡總期盼着那一點微不足道的父愛,為此,即便敏秀做的再過,她都不敢下重手,因為她知道,那是父王最喜愛的孩子,對她狠,只會讓父王越厭惡。

所以,祁敏秀對她越來越有恃無恐,得意的看着她求而不得。

想到這裡,敏妍深深的閉上眼,上輩子,她已還了他的生養之恩,還有母親那從未宣之於口的痴念。

這輩子,她祁敏妍只為自己而活,活的肆意,活的妄為,決不會再卑微的祈求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到了德太后的順福宮,下首坐了幾個妃子正陪着說話,德太后聽說敏妍來了,連忙叫進來。

敏妍進殿屈膝行禮,“敏妍給皇祖母請安,祝皇祖母萬福金安。”

德太后笑的眼睛都眯成了細縫,伸着手道:“快過來讓皇祖母看看,你個小皮猴子,這段時間又做什麼去了,這麼久沒來看皇祖母。”

敏妍移步過去,還未開口,淚卻落了下來。

德太后頓時緊張了,邊給她抹淚邊道:“怎麼了這是,好好的怎麼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跟皇祖母說,皇祖母給你做主。”

敏妍看着活生生的德太后,直搖頭,“孫女只是想你了。”

“想祖母還這麼久不來。”

隨即德太后又皺眉道:“怎麼才兩個多月,清瘦了這麼多,臉色還這麼差,到底怎麼回事。”

敏妍道:“皇祖母別急,只是前些日子受了點風寒,如今已大好,祖母您看,我不還是活蹦亂跳的嗎?”

聽到這,德太后才算是放下心來,還念叨道:“如今天涼了,你可得多注意了,一會把那些個補身子的藥材多帶些回去,我記得你身邊有個會膳食的丫頭,讓她給你多炖些個補湯,皇祖母可不想看到你下次來,還這麼無精打採的樣子……”

德太后不住的絮叨着,把其他宮妃都當成了無物,她們也只能無奈的陪着干坐。

敏妍的母親於禾婉是德太后娘家侄女,深得當初還是德妃的喜愛,也是德太后求了先帝給祁峙和於禾婉賜婚的,只是,她沒想到祁峙會那麼反感,更沒想到於禾婉會這麼年輕就去了。

敏妍小小年紀就失了母親,被德太后抱到自己身邊養了好些年才放出去,所以,敏妍自不是一般的皇子公主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