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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晚餐品嘗起來真的是格外的苦澀,其實氣氛真的不該是這樣的,歸根結底還是因為陳先生這突如其來的情緒轉變讓大家都有些措手不及。再加上他反覆提及老馬的死,讓人實在沒了胃口。

我們都久久沒有動起碗筷,其實不說還好,再次提起老馬的溺亡,大家又都陷入了一個無聲沉重而又令人窒息的世界,這餐廳就坐落在一層的正中央,正對着水面。

我在想別看現在水面此刻靜如平鏡,或許下一秒它就會變得凄冷如霜。

人心的恐懼配上涼涼的夜色,縱使這山底居燈火輝煌,也是難以掩蓋。

只有那大學生靜靜,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依舊安穩地坐在椅子上,平淡地享受着熱氣騰騰的晚餐,還時不時逗一下伏在她腳下的小狗。我很好奇現在的年輕人怎麼心態會這麼好,親眼目睹了死人竟然還能像往常一樣安心地做自己的事情,是靜靜性格使然,還是現在的年輕人都是這般冷漠?

今天一天大家都在為老馬的事情而傷心,唯獨她表現出不該屬於她這個年齡的冷漠,似乎根本沒把死人這件事當回事。

可是先前在河邊與靜靜聊天時,覺得這個小姑娘還是挺單純善良的,加上現在羽歌也把對她的懷疑個推翻了,那這樣說她就是個普通的學生罷了,雖然說起話來有些神經大條,但歸根結底還是一個好女孩,為什麼現在就像變了個人一樣,變得這麼無情。

“你們為什麼要愣在這了。這豈不是要浪費這一桌的美餐?”靜靜很不以為然地說。

我就坐在她的旁邊,忍不住勸了她兩句。“小妹妹,你少說兩句吧。”

“我說的都是實話,有人死了當然很晦氣,但說實在的,死的人與你們非親非故的,你們何必這麼虛偽地裝出一副心痛的樣子。”靜靜竟然反駁起來。“再說了,就算是跟你們關係要好,難道你們要絕食來祭奠他嗎?”

靜靜這話說的人十分尷尬,本來氣氛就很難受了,她這話讓這小小的餐廳變得更加雪上加霜。

“你……”我失望地搖了搖頭。

“再說了,柳大哥,你跟這馬老闆真的很熟嗎?我看倒不像呢?人家傷心是因為真的有感情,你傷心又是為了什麼呢?”靜靜接着逼問我。“是閑的沒事湊熱鬧嗎?”

這讓我怎麼回答,我承認我跟老馬還有陳先生和陳夫人並沒有多麼熟悉,這也是第一次一起出行,但就這麼直接了當地把話說出來實在讓人有些難以招架。

“哈哈哈。”張忠就坐在正對着靜靜的位置上,聽了靜靜這番古怪至極的話竟然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小姑娘還真是快言快語,說起話來是一點也不會拐彎啊。”

我知道張忠之所以也跟着笑起來,是因為這場面實在太多尷尬了,不緩和一下,這頓飯是真的沒法吃下去了,他這樣配合靜靜一下,也顯得靜靜只是在有口無心的開個玩笑而已。

大家也都跟着笑了出來,雖然這笑是那麼牽強,那麼的沒有着力點,但多少也好過於僵硬的沉默。

“陳老闆。”張忠笑着給陳先生倒了一杯果汁。“剛剛我夫人沒有要和你鬥嘴的意思,你有你的生意,什麼時候離開都是你的自由,她只是表示關心而已。吃完這頓飯,你想走便走吧。”

經過這段時間的緩和,陳先生的狀態明顯要好了一些,看起來開始不那麼暴躁和神經質。“張老闆,我也沒有別的意思,是因為店鋪面臨著開業,就想趕快趕回去這樣也好準備準備。這兩天的所有費用我都會一分不少地付給你的,這你不用擔心。”

平時陳先生說話都沒超過三句,這次竟然說得如此凌厲,話中帶話,真是讓人難以置信,只不過這聽起來確實有些滑稽,張忠作為大公司的老闆,怎麼會在意那點微薄的房費和伙食費,他和韓珂在做的事情,應該就是一種無私地援助,或許說也是一種對自己以前感情上錯誤的彌補,亦或是想讓更多熱你了解“山底居”的初衷和含義。

張忠沒有再說什麼,低頭開始吃自己盤中的食物了,估計是感覺跟陳先生這人聊起天來比較困難,就沒有載自討沒趣了。

“對了,夫人。”陳先生突然又開口說。“我看你還是去整理整理咱們的衣服吧,一會還要趕路,時間緊張。”

陳夫人本來就是僵在座位上,看起來沒有一點食慾,她起身整理了下衣服,就離開了座位。

“陳老闆,你不讓夫人吃點東西嗎?”韓珂很是疑惑。“吃個飯也就半個時辰的時間啊。”

“她從來不吃晚飯的是不是?”陳先生把臉朝向陳夫人,那個角度正好讓我沒法看到他的臉,也就沒法讀出他的表情。

但我能想象出,他的樣子一定很不正常,因為緊接着陳夫人的臉色就變得愈加難看,就像是一團死灰,她只是微微點了點頭,轉身就準備走出餐廳,朝二樓的房間走去。女人的衣服免不了裝飾,這些裝飾總會讓人感覺動起來不是那麼靈活,不小心竟然把陳先生面前的水杯碰翻了,鮮黃色的橙汁一下灑了半杯,把陳先生白色的襯衣都染了色。

“對不起……”陳夫人連忙把酒杯扶起來,掏出手帕幫自己老公擦拭。

“賤貨!”陳夫人這個對不起的話音還沒做,陳先生就一下站了起來,揮起手臂狠狠給了她一記耳光,那聲音在這不大的餐廳里顯得格外刺耳。這一幕看的我心痛不已,就像一個美麗的藝術品被粗魯的人打碎一般,分外心疼。陳夫人本來腳就有傷,一個踉蹌,癱倒在地上,臉馬上就紅腫了起來,韓珂連忙把她攙扶了起來。

“陳先生!你這是做什麼!”韓珂再也忍不住了,厲聲怒斥道。“你怎麼罵人還打人。”

就連羽歌這次也都忍不住了,她一下從座位上跳起來,一把抓住了陳先生的衣領,差點就把他揪了起來。“你這傢伙想死嗎?竟然打女人。”

我都許多年沒見羽歌生過氣了,她現在這樣的表情讓我分外擔心她會忘掉這是人類的世界,會失手動起武來,連忙拉住了她的手臂。“小歌,別衝動……”

羽歌平復了下情緒,深呼吸了一口氣,才緩緩把手鬆開。

“哼!”陳先生一下掙脫了她,然後很嫌棄地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眉毛一豎,擺出一副十分不屑的樣子。“我教訓我自己的老婆,你們這些人管得着嗎?真是可笑。我看你們還是掃好自己家的雪吧。”

陳先生這樣的語氣和動作讓人分外的厭惡,之前看他文質彬彬的,沒想到會是這樣粗魯的人。

我這時候才意識到,羽歌的猜想真的是一點都沒有錯,雖然我與陳先生不熟悉,但畢竟是在一條街上,他這人多少還是了解一些,我無數次聽別人說他是一個沉迷寡言,性格軟弱的人,親眼見過之後我也相信了這種說法,可今天,就在老馬離世後的一天內,這人竟然發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這其中必然有着我們不了解的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