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不知何時而起，遮蔽了雙月，遮住了世間的光。
暗黑的大地上，兩人一前一後走着。
周衍沒有說話，他渾身依舊傷痕纍纍，但鮮血已然止住。
蘇紅雪給的續命丹絕對是好東西，他能清晰感受到丹藥創造了源源不斷的力量，滋養着自己的身體。
這也讓他再次有了殺人的資本。
蘇紅雪緊緊跟着他，一直說著話。
“周衍，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啊！”
“你不能去殺他，他是搖光神都張家的少爺，父親是鎮遠侯兼威武大將軍，手握兵權。”
“你要是殺了他，神門也不好保你。”
周衍低吼道：“不必再說了，今晚我必斬他頭顱。”
“你就不能等等嗎？”
蘇紅雪大聲道：“他派人兩次暗殺神門公職人員，會受到懲罰的。”
周衍道：“但無論多大的懲罰，都不會丟命，我要的是他的命。”
蘇紅雪急道：“可殺了他，你也活不下去了。”
“先殺了再說。”
周衍回頭，眯眼道：“這件事你別摻和進來，如果你真要幫忙，就去域宮找息霓裳，給她帶句話。”
蘇紅雪道：“什麼話？”
周衍道：“告訴她，黃戚在劍城。”
“黃戚在劍城？”
蘇紅雪愣了愣，不知道什麼意思，但沒有追問。
她只是道：“你有沒有想過，張凌志這個時候肯定知道任務失敗了，必然布下天羅地網，在那裡等着你去送死呢。”
“以你現在的狀態，怎麼跟他們打啊！”
周衍緩緩一笑，卻是呢喃道：“所以我說，你不了解我，我若要拚命，絕不只有手上這把刀而已。”
“把話幫我帶到，越快越好。”
說著話，周衍大步朝前走去。
蘇紅雪在原地跺了跺腳，氣得不禁大喊道：“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憑什麼要理解你！”
她喊了幾聲，周衍卻已然消失在了暗夜之中。
蘇紅雪喘着粗氣，無奈搖頭，只能朝域宮方向而去。
......
一處奢華的府邸之中，張凌志臉色有些蒼白，咬着牙來回踱步。
片刻後，一個身穿灰衣的俊美男子大步走了進來，一臉微笑。
張凌志急道：“公孫智，你還笑得出來！”
公孫智道：“張兄這是怎麼了？大晚上的把我催過來。”
張凌志道：“都是你乾的好事，你讓我派人去殺傅紅雪，結果兩次都沒成功，傅紅雪只是受了重傷而已，等他傷好了，必然要找我報仇。”
公孫智打開了白扇，緩緩笑道：“情況我也看到了，我們的確低估了傅紅雪的實力，但這又有什麼呢？”
“這一次不行，下一次努力不就好了？你派出的人都是神藏，下次派個天地之境，不就直接殺了么？”
張凌志大聲道：“你說得輕巧？天地之境的強者哪有那麼好找？”
“況且這般追殺神門執劍人，事情傳出去，我也洗不幹凈。”
公孫智沉吟片刻，才道：“這件事我曾經跟你詳細講過，要麼不出手，要麼出手就是全力以赴。”
“而你呢，第一次派出幾個剛到神藏的菜鳥，失敗了又派出四個神藏。”
“好歹是張家的公子，怎麼連一個天地之境都派不出來嗎？”
“他早該死了，只是你心不夠狠而已。”
張凌志跺了跺腳，大聲道：“誰能想到這個人命這麼硬啊！現在要殺他不容易了，神門肯定要保他了。”
公孫智想了想，忽然道：“也不一定，以傅紅雪這種囂張、高調、睚眥必報的個性，說不定他現在就在來殺你的路上。”
張凌志臉色一變，連忙看了一眼四周，然後道：“他來反而是好事，我這裡埋伏了不少高手，足夠要他命了。”
公孫智道：“你已經小看他許多次了，這次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
張凌志冷冷笑了笑，道：“這一次，有天地之境的高手坐鎮，他來，必死無疑。”
“是嗎？”
冰冷的聲音突然傳出。
公孫智和張凌志都不禁身影一震，這聲音攜帶的殺意，實在太濃了。
他們連忙回頭一看，便看到了一個佝僂的身軀走了進來。
之所以佝僂，是因為全身傷痕的刺痛，是因為力量的枯竭。
但他手中的刀，卻鮮血猶腥。
“傅紅雪！你真敢來！”
張凌志大吼出聲，連忙退後幾步，大喊道：“雲叔，雲叔護我。”
隨即，房門打開，一個老者走到了張凌志身前。
他面無表情，淡淡道：“少爺放心，一個傷重垂死的神藏小修者，老夫一招便可殺之。”
公孫智笑道：“傅紅雪，你的比武我看了，可謂天縱奇才，可惜這個世界上，僅有武力是成不了事的。”
周衍看向他，眯眼道：“你指使的？”
“不。”
公孫智笑道：“與我無關，我只是教他做事的方法，他要做什麼事，我可管不着。”
周衍沉默了片刻，才沉聲道：“那恭喜你撿了一條狗命。”
說著話，他扔下了手中的刀。
張凌志笑道：“怎麼？看到雲叔在，想求饒？呵呵！晚了！”
“那天在那麼多人面前，你敢冒犯我，讓我顏面盡失。”
“我若不殺了你，又如何挽回我的顏面。”
周衍寒聲道：“搖光神都的廢物，已經墮落到這種程度了嗎？張口閉口只有顏面二字，跟小孩字過家家似的。”
他說完話，緩緩伸出了右手。
光明之劍，終於祭出。
劍長四尺，寬二指，銀白透亮，薄如蟬翼。
這反而不像是劍，更像是一條長長的白紗帶。
但握在周衍手中，卻吞吐着寒芒，釋放着無邊的殺意，並發出清亮的鏗鳴聲。
直到這一刻，他的氣勢才真正顯露出來。
握着劍的他，和握着刀的他，幾乎就是兩個人。
此刻的他，渾然一體，背脊都漸漸直了起來。
光明劍顫抖着，它感受到了主人的憤怒，它也太久沒有飲血了。
“少爺，退後。”
雲叔的聲音很平靜。
他看得出來周衍變了很多，但他並不放在心上。
天地之境和神藏之境的差距是巨大的，其中有一條可怕的鴻溝，就是改變周遭的環境。
而周衍，也只是冷笑着。
他舉起了劍，呢喃道：“其實，我是一個劍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