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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偵隊的警員們拉起警戒帶,勘查科只有解宋在場,他們另有案情要出。

“死者什麼情況?”

“我初步檢查過,死者除了左腰這一處傷口,身上並無其他傷痕,水果刀沒有刺中大動脈,且兇器還在,出血量大概在200到250cc,並不足以致命。”

“所以他的致命傷不在腰上。”莫隊抓住重點。

“但具體死因,還是要拉到殯儀館解剖過之後才知道。”

莫隊有些無奈:“你本來休假的,現在變加班了。”

阿城從死者身上翻出錢包,將其交給莫隊。

錢包里是人們常備的東西,零錢、銀行卡、證件,莫隊抽出證件核實死者的身份:“死者手機呢?”

解宋嫻熟地說道:“易碎的貴重物品存放在休息區的儲物櫃。”

“阿城,你去找老闆開鎖,聯繫上死者的家屬,我去看看嫌疑人。”說罷又對解宋道:“辛苦你了,又加班。”

兩人走後,他聯繫上殯儀館讓人來轉運死者,又通知景明。

既然警察已經過來,負責監管嫌疑人的孟岳二人便走到一邊跟旱冰場老闆於前待在一起,同情地捏了捏他的肩膀。

開業第一天遇上這樣的事,八成他是上輩子凈幹缺德事了!

莫隊就站在嫌疑人面前,他坐在旱冰場裡面的長椅上,雙手被約束帶反綁在身後,整個腦袋始終耷拉着。

“張立坤已經死了。”

那人猛地抬起頭來,眼神驚愕,卻又有種意料之中的認命。

“我真的殺人了,我真的殺人了!”他的嘴唇很乾燥,上頭一層又一層的死皮,嘴裡只剩這一句近乎絕望的呢喃。

莫隊沉沉地看着他,一語不發。

阿城聯繫上了死者的妻子,其他同事在對場上的客人進行逐一問詢,有人試圖拍下警戒帶內的屍體跟法醫現場照,被發現禁止。

警方撤離現場,解宋跟於前他們打了聲招呼,走前環顧一圈,發現裝飾柱下的時怛,。

或許是一直關注着他,他一抬頭,就能跟她的眼睛對上,兩個人隔着遠遠的距離對望,依稀辨認出她眉眼裡的些許凝重。

他沒有外露太多情緒,提步跟同僚們走了。

留下來的民警們負責將客人遣散,並跟老闆簡單洽談,對旱冰場進行了封鎖。

在解宋離開的五分鐘後,時怛的微信收到來自他的一條微信:別太在意。

在剛看完這短短的四個字後,底下又跳出來一條新的:生死有命。

簡短的八個字,有着沉沉的力量!

謝絕了晟哥的相送,她獨自一人走在寒風獵獵的街頭,去往地鐵站的方向。

未幾,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扭頭去看,路邊緩緩停下一輛車,駕駛座的玻璃降下來,露出孟格跟岳茶的臉。

她彎下腰。

“去哪,我們送你。”

她搖了搖頭:“謝謝,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天兒多冷!”

她微笑了下,這是婉拒的意思。

“那你當心點,我們先走了。”

她嗯了身,提步繼續往前走,紅色的SUV在她身邊緩緩啟動。

孟格踩下油門:“給老宋發個消息,告訴他這丫頭不要我們送。”

屍體轉移到殯儀館,景明到來時已見師傅穿戴好一次性手術服,她準備好一切,從風淋室走過,進入解剖室。

這頭,嫌疑人陳俊已經被提到2號審訊室,莫隊正在對他進行審問。

“你跟死者什麼關係?”

“我跟着他做事”。陳俊牙齒打顫,臉色虛白,這是意識到殺人之後經久不散的後怕,被拷住的雙手放在腿上,黑黢黢的指甲死死地摳撓着大腿,在褲子上留下一道道淺顯的印記。

“從事什麼工作?”

“挖沙。”

“什麼仇讓你下這樣的狠手?”

“他欠我的。”他聲帶抖顫,聲音裡帶着隱約可辯的哭腔,分不清的是到底是後悔,還是恨意。

“我跟了他六年,他說要帶我發財,要讓我跟我的老婆過上好日子,我又努力又拚命,一個月30天我一天都沒得休息。

他的生活好上了,給我在城裡租了個大房子,讓我把我老婆接過來。我以為我們的日子能越過越好。”他並不打算否認自己的罪行,一五一十地和盤托出。

“可是行業競爭越來越多,資源越來越少,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卻把錢拿去買股票,被套牢了還一把一把地丟進去。”

“那裡面還有我們工人好幾個月的工資,他一拖再拖。我們沙場交不起租金,采沙船沒有錢維修,他能支付的,只是一些水電鏟車油。如果不是最後他承受不住心理壓力,我們根本不知道他把錢都扔進股海里了。”

“他讓我們相信他,再給他幾個月的時間,我信他了,所有人都走了,我信他了,我不忍心看他這樣挫敗,我在他手底下又幹了三個多月,我老婆因為一場車禍在醫院躺了半年,一次又一次地動手術,他答應會給我工資的,他答應補償給我的,可就是因為他的一拖再拖,我的老婆也被拖死了!”

“死了,她死了,昨天死的,等不到錢動手術啊,我就差二十萬啊!”他哭了,眼淚從絕望的眼睛中淌下來,沿着黝黑皸裂的臉滑到起了死皮的嘴唇,澀得發苦!

“可是他還能去滑冰,我看着他進的滑冰場,他怎麼可以去滑冰,我老婆在冷到凍骨的太平間不聲不響地躺着,可他在滑冰……”他崩潰,所有壓抑的情緒在這一刻分崩離析,他像個孩子發脾氣一樣敲打着桌面,手銬與塑料板反覆撞擊,匡當作響。

旁邊的同僚要控制他,被莫隊抬手按住。

頭頂上的攝像頭紅點有序地閃爍着,他看着他發泄,直到對方筋疲力盡,心死絕望,他才再度開口:“殺人這一行為你是臨時起意還是預謀好的?”

“我在街上看到他,我原本只是想去打他一下,可是我看到他站在一間旱冰場前,我不知道他站在那裡看什麼,但他竟然進去了。我滿心忿氣地跟進去,卻發現他在裡面無所顧忌地滑冰,他每走的一步,都是我老婆的索命符,我的理智也跟着沒有了,我又出去買了一把水果刀,我要進去殺了他,我一心只想殺了他!”

“刀在哪裡買的?”

“旱冰場旁邊的小超市。”

“你老婆在哪間醫院?”

“康安。”

“現在後悔嗎?”

“我不後悔,他這樣冷血的人,死有餘辜。我殺了人,也活該用一輩子贖罪!”可是,他又用力地抹了一把臉,說:“我對不起的,只有他老婆跟兒子。”

他臉上難掩痛苦,莫隊看着他,眸眼深沉。

得益於罪犯的配合,這一次的審訊很順利。

讓人將他帶出去,莫隊跟負責記錄口供的同僚交代:“去醫院跟超市核查一下。”

人才走出審訊室的門,前方的哭喊與叫罵已經先一步送到跟前,他抬眼看去,一個中年女人揪打着陳俊,哭得崩潰凄厲。

而被打的人,目視前方,無聲地承受這一切。

莫隊快速打量了下那位婦女,一頭捲髮乾燥凌亂,身上穿着珊瑚絨材質的睡衣,睡衣應該有些年份,洗得肉眼可見發白,隆冬時節,腳下只穿了一雙拖鞋,左腳是紅色的,右腳是綠色的,突兀且不對稱,一眼看去顯得那麼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