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姑娘!紅姑娘!好消息!好消息!”丫鬟彩雲興高采烈的跑進來,紅姬眼皮都沒抬一下,依在窗邊嘆氣。
“紅姑娘有好消息!”
激動的聲音已經到了跟前,為了維持這幾天塑造的知心姐妹的形象,紅姬不得不露出皓齒,溫柔的看著眼前人。
“什麼好消息啊?難不成老王爺給你們發錢了?”
“紅姑娘猜對了!就是老王爺給我們發錢了!”
一聽這話,紅姬來了八卦的興趣。
“怎麼突然給你們發錢,給我說說?”
“具體什麼事不知道,不過從少夫人那邊傳來的消息,好像是林家的事,說是什麼因禍得福,不僅從大牢裡放出來了,還成了皇商!”
“因禍得福……”紅姬喃喃自語,明麗的眼眸煙波流轉。
“對了,你們什麼時候去領錢?”
“劉管家讓現在就去呢,但這裡得有人看著,就讓明蘭她們先去了,等會我再去!”彩雲說這話的時候,小心觀賞著紅姬的面部表情,生怕刺到了她的心。
沒想到紅姬大方的擺擺手,“不用,你趕緊去吧,領錢這種好喜事自然要親自去,不然被別人扣下了,那才冤枉呢!”
彩雲有些心動了,下人堆裡確實有幾個刺頭,更有幾個霸王,平時主子賞的什麼東西被扣除一點也是很正常。
可是這次是一兩銀子呢!相當於兩個月的俸祿了!
“可是紅姑娘你這……得有人伺候著啊……”她不好意思說是看守。
紅姬有些生氣的道:“我們都是好姐妹了,你還信不過我?諾大的王府我能跑哪去!你真以為你們世子就讓你們幾個看著我啊,暗中不知道多少雙眼睛!所以放心吧,我想跑也跑不了!”
聽到她這句話,彩雲是又同情又激動。
“那紅姑娘奴婢就去了,馬上就回來!”
彩雲當真就走了,殊不知,她這一走,闖下彌天大禍……
另外一邊,書房裡,宗正將皇宮裡傳出來的消息說給了宗越聽。
宗越一聽,先是一愣,並沒有宗正期待那般的喜悅,反而眉眼間的憂愁更重了。
“現在皇上把林家撇乾淨了,那端親王那邊,已經找到替罪羊了麼?”
“沒有,不過皇上很有可能直接把這件事推到太子身上!如果是這樣,那我們淮安王府也就安全了!”宗正語氣很輕鬆,像是解決了一件大事。
然而下一秒,宗越就給自己父王潑了盆冷水。
“也有可能皇上想一石二鳥,解決掉我們和太子!”
“這……”
宗正啞口無言,本來的好心情頓時被澆滅。
“所以父王,接下來的日子才是最難熬的!我敢說現在聖旨估計已經在路上了!”宗越說著,目光看向窗外,那房頂瓦簷之間,交錯的影子像極了暗夜裡的殺機。
“哎……以為躲過了一劫,沒想到是已經來了,也罷,我這把老骨頭也享受夠了!只是你和西禾……”宗正面色凝重的看向宗越。
這個往日裡向來沉穩,喜怒不形於色的兒子,此時此刻,眼底盡是難以抉擇的痛楚。
“越兒,她是個好姑娘,就算我們王府沒有遭受這滅頂之災,你倆也不會有好結果,所以聽父王的,你們……”
“父王!”宗越突然打斷了他,目光灼灼的盯在自己老父親的臉上,上下嘴皮蠕動了許久,他才艱難開口:“父王,你就甘心落得如此下場麼?年少時,你陪他征戰沙場,一起見證了皇宮裡的爾虞我詐,然後輔佐他登基,可以說,整個南虞國的天下,一半的功勞都是因為有你這個西北的霸王在,才能天下太平,國泰民安!”
啪!
話沒說完,耳光已經打在了宗越臉上。
宗正薄唇緊抿,飽經風霜的臉上此時盡是無奈,和不能言說的憤怒。
“君是君,臣是臣!我宗正是為南虞的天下立下汗馬功勞,但你以為這是我自己一個人能幹成的事麼?不是!這是整個西北軍的功勞!而我,只是帶領他們的人罷了!我們最初的目地就是為了南虞的百姓子民!為了天下的太平!現在國泰民安,風調雨順,我功高震主,皇上想殺了我,不但可以立威,也可以給繼承人掃清障礙。
我若是安在,可以說那幼主定將我視為眼中釘,時時刻刻都想著除掉我,於現在有什麼差別?你或許說我可以將幼主視為傀儡,這樣不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這是不忠!不義!咱們西北軍,包括我淮安王的稱號那都是為了保家衛國打下來的!不是為了有朝一日謀權篡位!”
房間裡都回蕩著這番慷慨激昂的論調,宗越埋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但從那肩膀上的輕微抖動來看,這個向來堅韌的男人,這一次,輕易流淚了。
不僅是為了王府即將遭受的命運,還因為他將失去一切,至親……摯愛……
“父王,孩兒明白你的忠肝義膽,可我們淮安王府無罪!如果每一個君主在上位時都要以一個朝中重臣的血來祭奠,那這個君主他做的可安心!這天下不是隻有一個人!”
這是宗越第一次反駁宗正關於君臣的言論。
宗正看著眼前執著的兒子,忍不住拳頭打在了他背上,無聲的痛哭也化作熱淚淌在衣服上……
“兒啊……你還不明白!咱們不是一個人!是代表整個西北軍!那是四十萬人啊!你難道要四十萬人和我們一起下葬麼!他們哪一個不是有妻子、兒女、雙親,哪一個不比我們無辜?我們尚且可以留名,那他們呢?恐怕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死!”
宗越沉默了……緊咬住牙關,緊閉的雙目裡已經包不住熱淚,掉落在地上,一大片溼潤的地方被他下垂的劉海擋住,這是他最後的尊嚴了。
沒人再說話,宗正疲倦的坐在椅子上,苟延殘喘的病態已經顯現出來,沒了往日的威嚴和風光。
而跪在地上的宗越,一動不動,像具殭屍,更像具行屍走肉。
“可是父親……我想看看未出世的孩子,喬南她……只能生這一個孩子了,不能……不能再沒了……”
宗正喉嚨哽咽,長嘆了一口氣:“送她走吧,讓她等你……”
讓她等你……宗越想說,喬南已經等過他三年了,而這次又要等多久?無期徒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