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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又回到不日城了,越千瀧本以為進這塗月之陣的時候會有什麼阻礙,但當下風平浪靜,跟她第一次來時大不相同。

剛過了入口,他們就看到了浸燭。

女子行過一禮,很是恭敬的說:“鏡神大人,久候了。”

“看來你早就做好準備對付我了?”

“鏡神大人這話真是在折煞小司,浸燭不過一介宗祭,怎敢冒犯鏡神大人?”

“那就是說不管我說什麼,你都會聽了?”

浸煜頷首,回道:“滄溟大人臨走前已經吩咐過,只要是您的要求,浸燭自當儘力來滿足。”

滄溟,原來他現在不在不日城裡,越千瀧心中閃過一絲失落,罷了,以後總有機會再見的。

“我要帶走幾個人。”

“請大人明示。”

“世尊凰滅、阮非顏、齊衍,還有蘇玦。”

聽到最後一個名字洛吟桓一愣,這人怎麼還是這麼執迷不悟的?非要帶上這麼一個表裡不一的惹事精。

“這四個浸燭倒是願意如數交給您,只是……”

“只是什麼?”

“齊衍如今並不在不日城中,而餘下的三人,只要他們自己願意了,如果鏡神大人想帶走就帶走便是。”

“齊衍去哪裡了?他不是被你們困在這裡嗎?”

“小司哪裡敢困住他呢?齊長老現在去了炎帝皇陵,應該不日就能回來了。”

去了炎帝皇陵?這人明顯是話中有話。不過她早料到了,不日城沒這麼容易放人的。

越千瀧也不含糊,只說:“你現在就帶我去見他們!”

“去見他們可以,但蘇玦和這位洛公子要留在逐日殿外,滄溟大人只吩咐了浸燭要照料好鏡神您一人,至於他們,還請您別壞了不日城的規矩。”

洛吟桓馬上湊過來說:“讓你一個人去就是有鬼,這陷阱你可別往下跳。”

“好,”想不到越千瀧竟然應說:“我本來就想一個人去,這是我的事,輪不到他人插手。”

這話一出洛吟桓和蘇玦都是一驚,自從從幽冥再回來後這人就變了不少,行事、言語中都比以往更為凌厲霸道了。

“千瀧……”

“你們在這裡等我就好,放心,現在就算是浸燭和滄溟一起也奈何不了我。”

洛吟桓抿嘴不說話了,這人現在可是有混沌之力護身,如果有什麼是越千瀧奈何不了的,那即便自己去了也是無用,這麼想着他才答應了。

一路進逐日殿時越千瀧都無話,但浸燭倒滔滔不絕的,一下說起蘇玦這十多年來在不日城的往事,一下又說到凰滅和齊衍的近況。

“鏡神大人,到了。”

“你走吧。”

“浸燭告退,如果再有吩咐請您喚小司便是。”

這間石室在逐日殿西邊,進來之後越千瀧就看到坐在案後之人,他神情中難得有些惆悵,看見自己時不免露出了驚訝之色。

越千瀧注視着這張臉,心中的波瀾不可言述。

無欒、凰滅,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她終於見到了這人。

“你,還記得我嗎?”

那人淡淡的掃了女子一眼,說:“越姑娘,我當然記得。”

這生疏客氣的稱呼將她心頭之火澆熄了大半,對了,自己是找回了洪荒之時的回憶,可凰滅是不同的,他知道過去無欒跟鏡神的種種,可就是忘記了其中的情分。

“恭喜你,拿到了這混沌之力。”

越千瀧深吸了一口氣,她壓下漸起的情愫,說:“我是來帶你回去的,浸燭已經答應了,這不日城裡不會有人攔着。”

“我不能走。”

什麼?越千瀧冷笑一聲,又是這一句,這神情和語氣跟當年在妄海的無欒一模一樣。

“為什麼?難道是天命要讓你守在不日城?讓你守着巫族?”

“不是。”

“那到底是為什麼!”女子一下厲聲起來,連她自己也心下一顫。

“我有自己之事,如果浸燭已經答應的話,請將非顏帶走並送回厲染身邊。”

“可我在乎的不是阮非顏,我在乎的只是你啊,你到底明不明白?”

那人抬起頭,冷肅的眉宇中閃過一絲困惑,“在這不日城中我還有未競之事。”

“好啊,那就一個人都別想走。”

越千瀧一語畢後便跟那人四目相對。

“越姑娘,你又何必如此?我跟無欒神上並非同一人,而且,你也不再是當初的涅穹箭靈,今時往日,這都是大不相同的。”

“相同還是不同我自然會分辨,只是我不明白,滅境之事還沒解決,你為什麼要讓自己留在不日城?難道你要幫着曄剎族嗎?”

“並非如此。”

越千瀧一下跨步到他面前,“那到底是怎樣的?你就不能告訴我讓我為你解決嗎?就當我是你在凡世的一個尋常朋友也好啊,難道你對我的戒心就這麼深?”

凰滅猶豫片刻,最後才緩言道:“齊衍已經陷身在曄剎,我不可丟下他。”

齊衍?女子不禁在心中一陣冷笑。

當年在妄海是為了對東皇太一的一個承諾,而現在又是為了齊衍,常人道這些仙神都少有七情六慾,但越千瀧卻覺得他們七情過甚,只是沒有半分留在自己身上而已。

“齊衍,他不是太華長老、人皇后裔嗎?他還有什麼需要你這師父來守着?他這徒弟除了惹是生非還會做些什麼?”

凰滅抬眸看了這人一眼,只道:“若我未記錯,越姑娘在太華之時就是拜在齊衍門下,現在何以說出如此忘源之言?”

“我……”越千瀧嘆了一聲:“我剛才問過浸燭,她說齊衍已經去火帝皇陵了,如果你不放心的話我大可再去炎帝陵找他,不過不日城是再呆不得了,你先跟我離開,我們再想辦法跟齊衍匯合。”

“你想得太簡單了。”

“那你就告訴我這複雜之處到底在哪裡!”

“齊衍,他被推下了魘池,他跟蘇玦一樣,變成了曄剎的魘奴。”

跟蘇玦一樣?越千瀧一時記起,當他們在滄浪原的時候蘇玦就提到過,他是在魘池中醒來的。而關於魘奴,越千瀧有了洪荒之時的記憶後也明白過來,那些人無知無覺,既沒有痛感也沒有任何情緒,他們只聽命於和魘池相連的大祭司,而且傷口可以自行癒合,因為和魘池相連便可源源不斷的從魘池中獲取巫力,在洪荒之時就讓妖族大感棘手。這些魘奴一旦跟魘池扯上聯繫就終身難以斷絕,就算肉體完全覆滅了他們的靈魄也會永遠被囚禁在魘池中,永遠作魘池的餌料。

阿玦變成了魘奴……

雖然在離開幽冥時越千瀧就想過這一點,但她終究不敢承認。

“魘奴是不可能像阿玦一樣保有那麼強烈的自我意識的,不可能,我從沒見過這樣的魘奴。”

“蘇玦,的確有些特別。”

“那齊衍呢?如果齊衍已經成了魘奴,即便你留下陪他永生永世也是無濟於事啊,”越千瀧又苦勸道:“他終會忘了你,只要滄溟或者浸燭下令他就會對任何人動手的!”

“不會。”

“就算他體內有人皇之血也逃不過去的,他並不是妖神之體啊。”

“我同阿衍結下了通感之術。”

通感術?荒唐,真是荒唐!凰滅是妖神之體,他本不可能被魘池侵蝕半分的,可現在他卻跟一個魘奴進行了通感,如此就是讓自己也跟魘池相連了。

“如果你的念力不夠呢?”越千瀧又急又憤慨的說道:“如果你跟齊衍一起也被魘池吞噬了怎麼辦?”

凰滅面有愧疚,卻答不上來。

“凰滅,你不是一直都以守護天下蒼生、維護天地正法為己任嗎?你現在又為什麼會做出這種事?你為什麼會因為一個人舍了全局!”

凰滅心下一嘆,在當年他自願前往滅境的時候他就已經錯了,明知道齊衍會是禍患,但自己就是狠不下心殺他。齊衍,終究是他命中的變數。

“事已至此,我會儘力保他。”

無欒有對太一的私念;凰滅有對齊衍的私念;而蘇玦,也有對蘇燁樓的私念……

那自己呢?為什麼從洪荒到現在自己這一個小小的私念也不能得?!

她此時彷彿又看見那人一剎白頭之景。

不行,上天好不容易給了她第二次機會,那樣的事,絕不可能再發生了。

當時滄溟和虛煞對自己言說只要破開河洛陣眼就可以讓無欒離開妄海,但豈知那河洛之眼捆綁着那人的一縷仙靈。

洪荒之時,她已經被滄溟騙過一次,也已經錯過一次了。

如此想來越千瀧索性在這人身邊坐下了,說:“這次正好啊,我本來就是在這魘池之中煉化的涅穹箭靈,現在我們倒都跟魘池有關係了。至於齊衍,我一定能想到辦法的,我這就去炎帝皇陵找他。我會把他好好的帶到你面前,凰滅,我不會讓你因為他一人而受制於曄剎的。”

“越姑娘?”

“你一定要等我。”

越千瀧說完便走了,若她回頭就能看到,此時凰滅眼中的暗流跟當年的無欒是何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