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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這件事和自己有關?難道是玥綰不允婚事他們才起爭執的嗎?

“朝雲,還有哪些奇怪之處?”

朝雲搖搖頭:“沒有了沒有了,謝公子,真的沒有了!”

“那你先走吧,我想再陪陪延休。”

謝稹獨自走進房,抬眼就看見了那縷縷清香後的靈牌。

“延休,你到底想告訴我什麼?”他低頭默想,對着那牌位空問道:“難道玥綰原就不想嫁給我,她這樣做都只是為了一償你的心愿?但又為何,一定要在明天呢。”

明天,明天是裴延休的頭,據說這一晚逝去之人可回來看看自己的親族,玥綰執意在明天成親,或許只是衝著這個說法,想讓延休看看好在泉下安心呢?

“罷了,只要能順了她的心意,我又何必在意那麼多。延休,當日一別,不想我竟連你最後的囑託也沒能看到。不過你放心,我定會傾盡全力來照顧玥綰,對她珍之重之,就像你在生時一樣。”

屋燭火晃動,可惜逝者如斯,空留下這縷縷入窗的寒風。

晃眼就到了第二天深夜,府里裝潢擺設絲毫未變,只在最裡面院子里掛了幾縷紅綢。妝台前的女子一臉盛妝,正往雙唇上細細塗抹着胭脂,衣架上正掛着她的喜服。

“小姐,吉時到了,謝公子正等着呢。”

“好。”

裴玥綰蓋上蓋頭,緩步出了房門,見朝雲要上來攙扶,她才說:“這些天你也辛苦了,晚上還是早點歇着吧,你之前說過有人要買我們家的田產和鋪子,明天一早你就去拿着田契等等賣與他。”

“可是小姐那人就是趁火打劫,價格也太低了,這可是我們裴家的祖業啊。”

“我看那人找你說了幾次倒也有心,除了這幢宅子都賣了,賣下來的錢兩你先收着。”

“小姐,你這是要離開嗎?”

她點點頭:“我已經收拾了東西,明天就跟謝稹去關外。”

“小姐!”

“那些銀子足夠你好好地過上一輩子了。”

朝雲雙眼含淚的哀求道:“小姐,你就讓我跟在你身邊吧,我從小就在裴家跟着你和大公子,現在你們都走了,我一個人還怎麼活啊。”

“那你就留下來守着這幢宅子,說不定我們就回來了呢。”

“小姐,你就帶上我吧!”

裴玥綰不再說話,只由那人攙着自己向後面的喜房走去。

在堂等候的謝稹早已心焦,他一身錦衣華服的,更托出了一番英朗。

“玥綰,”看見前面出現的人,他心也是一緊:“你若是後悔了,我們還是……”

“我有什麼後悔的?”

女子雖矇著蓋頭,但從語聲他真真切切的聽到了一些歡喜。

心大石放下,謝稹才說道:“那好,今日是延休的頭,我們也請他看着好在靈下安心。”

“朝雲,你下去吧。”

朝雲回到了房裡,她照例點了一些熏香,或許是真的太累,她才沾上床鋪就睡著了。

“謝大哥,我們拜天地吧。”

“好。”

那人收回神思,牽過裴玥綰面向屋外的夜穹深深一拜。現在玥綰的親人盡去,而謝稹又是個從小父母早亡的孤兒,於是他們這第二拜當然是對着裴延休的靈牌。

望着上頭赫赫的漆字,謝稹暗暗在心舒了一口氣,延休驟然離世,恐怕在這世間最不放心的就是這個妹妹了,如今他們執禮成,也算是自己實現了對摯友的承諾。

但謝稹身體剛剛彎下去,就見一陣晚風吹進來正巧吹滅了桌上的紅燭。屋頓時陷入了黑暗,只留下耳爐的清香還冒着點燎燎星火。

“怎麼了?”

“燈滅了,玥綰你等等,我去把它們點着。”

裴玥綰拉了謝稹一把,阻止說:“不必,想來是兄長回來了。”

“延休?”被她這麼一說,謝稹也覺得周圍陰風凄凄的。

“不知我昨日做給你的衣物,謝大哥可還穿在身上。”

“嗯,穿着呢。”

“那就好了,想來兄長時間不多,我們不如就順了他的意早點禮成才好。”

雖覺得有些奇怪,但謝稹還是牽起那人的,對着前面的靈牌深深一拜。但起身的一下謝稹居然有些站不住,他隱隱覺得那冷風像是吹進了自己身體里,正順着脊樑一點點散開。而越綰那件本不合身的衣服一下嚴絲合縫的貼在了自己的每寸血肉上,甚至讓他覺得有些憋悶。

“夫君你怎麼了?”

謝稹勉強搖搖頭:“沒……沒什麼,不礙事。”

“難不成,是被嚇到了?”

“呵,我怎麼會被嚇到呢?就算延休回來他也不會傷害我倆,只是覺得有些體力不濟。”

裴玥綰攙過他的,引着互相拜過後才說:“那不如早早回房去,好些休息。”

回到房這種憋悶感越來越強,謝稹覺得那衣裳就像是融進了自己血肉,正在不停地慢慢收緊,勒得他喘不過氣來。

“謝大哥,此生是我對不起你,來生必然為牛為馬來報答你的恩情。”

“玥綰,你怎麼突然說起了這些?”

裴玥綰一邊卸着頭上的簪釵,一邊幽幽說道:“我曾以為哥哥心只有我一人,以為他只會對我一個人好對我一個人笑,以為他會永遠的跟我在一起,但沒想到我們這十多年的感情,終究也抵不上這單單的‘生死二字。”

“你,到底在說什麼?”

“記得父母去世的時候,我曾問過哥哥,到底什麼是死,他當時只說‘死,就是什麼都沒有,什麼都見不到感知不到了,但我不想過這樣的日子,不想他就這樣早早地死了,不想日日只能對着那個靈位。我還好好的活在這世上,憑什麼他就能這麼簡簡單單的死了呢?”

此時,謝稹想起朝雲昨晚對自己說過的話。

“你……你到底對延休做了什麼?”

“做了什麼?”女子燦然一笑:“難道謝大哥感覺不出來,你身上那件衣裳,正是用哥哥的皮*製成的,難道你穿着,不覺得是分外的親切、分外的溫暖分外的貼心嗎?這裡面一針一線可都是玥兒的心意。”

謝稹已經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癱倒在床上,渾身不得動彈。

“你說什麼!你竟然把延休……”

“對,剝皮拆骨,是我親褪了他的血*成了這件衣裳。如果不是這樣,我又怎麼能如此深切的體會到這‘生死二字的萬分苦楚呢?”裴玥綰看着自己的雙,眼神呆愣的像是又回到了那一夜:“謝大哥你放心,等過了今晚,你那知己好友自然能從黃泉回來了,不過是受些皮肉之辱,這又算得上什麼。”

“剝皮拆骨……那是延休,是一直疼你護你愛你珍你的親哥哥!你怎麼忍心,怎麼下得去,玥綰,你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為什麼?我想要做他的妻子與他執成禮,他不允;我想要就這樣做他的妹妹一輩子守在他身邊服侍陪伴,他不允;我想要讓他留下一個我們的孩子好讓我度過殘生,他不允;甚至於我想要和他一起下黃泉去,他也不允!裴延休,他只願把我嫁給你,嫁給他的摯交好友,或者一心想着把我遠遠的打發到深山的道觀里去!”

“你,竟然?”

“謝大哥,你知道嗎?在他彌留之際,腦想的盼望的居然是和我斷絕情義,一生老死不復再見……所以我不能讓他死,不能順了他的心意,讓他這麼簡簡單單的就把我擺脫了。”

“你,玥綰你心裡的人……一直是延休?”謝稹這下才恍然大悟:“你居然,還想要做他的妻子,要和自己的親生哥哥共守一生!”

“居然如此大逆不道對嗎?呵,看來,你和他都是一樣,逃不開這些世俗的眼光、逃不開書卷上的陳詞濫調。”

“你們就是因為這個而爭執?”

“不錯。可是裴延休,他以為死就可以逃過我了,以為區區的一個黃泉就能把我們永遠隔開,永遠的劃清了?我說過,就算是死,也要他裴延休永遠不得安寧,也要他永遠閉不上眼睛!”

這一刻,謝稹已經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他記憶那個摔折了胳臂也不哭不鬧的小姑娘居然變成了這副模樣。她如今雖妝容姣好,但看來卻更像一個吞人的魍魎魑魅。

“玥兒,你怎麼……變成了這副樣子?延休,延休他怎麼能讓你變成這副樣子!你如今,當真是……令我吃驚。”

“謝大哥,你不是喜歡我嗎?你不是從小就想跟我在一起,就想跟我生生世世的過下去嗎?我心對哥哥如何感觸,難道你還不能體會!”

“你對我?你究竟在盤算什麼,對我做了什麼事?”

“謝大哥,從此以後,你便是屬於我一個人的東西,只聽從我一個人的聲音,只忠於我一個人的喜惡,永不背叛,永不離棄。這,難道不也是你的心愿?”

這時謝稹眼眶上的皮肉去了大半,雙瞳還勉強的掛在眼窩裡,但整張臉都已經開始腐爛破敗,兩腮就像被蛆蟲吞噬一般慢慢出現了兩個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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