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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曼音亭亭立着,恍若沒有聽見那句話,嫻靜的面容沒有半分變化。

楚煊更好似沒有聽見一般,少年清瘦如竹的身姿挺得筆直,與燕遲已經差不多齊高了,一隻手背在身後,目光往下一個移動,而後定住,微微粗啞的嗓音很是疏冷地響起道,“方才情急之下燕小侯爺怕是失禮了,眼下卻不好繼續失禮下去了吧?”

燕遲和楚意弦順着他的目光看向他們很自然牽在一處走了一路,到了這會兒也還緊緊黏在一處,半點兒沒有鬆開意思的手,面色清冷的少年這會兒沒有說一個字,可從眉梢眼角到頭髮絲兒都很是用力地說著一句話“鬆開!你丫的,登徒子,還不給我鬆開?”

燕遲額角青筋蹦了兩蹦,倒是想將蜷在掌心裡的那隻柔荑繼續握着呢,他就不信這小子敢揍他,可原本安然棲在掌心的那隻手眼下卻是不安然了,開始輕輕扭動起來,而且他握得越緊,她倒動得更厲害。

燕遲心裡一陣氣悶,卻到底還是鬆了開來。

下一瞬,楚煊便是上前來,將楚意弦自他身側拉離,然後一個跨步,擋在了二人中間。

燕遲望着少年瘦竹竿兒般的身形,錯了錯牙,本以為最大的絆腳石是大舅子,搬開了自然就否極泰來了,卻原來還漏算了一個?

若這不是心上人的親弟弟,他真是恨不得……

“燕小侯爺,這天色可不早了吧?這寒蘭究竟要在何處才能尋着?早些尋着,咱們也好早些打道回府啊!”

楚曼音緩步行來,燕遲見着不對,這是衝著他來的?下意識便是往後一個急退。

待得眼前一暗,醒過神來時,楚曼音已經站定在眼前了,卻是不偏不倚,也那麼剛好,就站在他和楚意弦的中間。

燕遲瞠目結舌,終於痛苦地醒悟過來,得!這絆腳石一來,便來了一雙!

許是他的遭遇太過慘烈,臉上的表情太過敢怒不敢言了些,楚意弦一時沒忍住,便是“噗嗤”偷笑了一聲。

剛笑出聲,便覺得一道眼刀掃了過來,搭配上燕小侯爺不敢置信的臉,她居然敢笑?

楚意弦咳了一聲,忍了忍,抿着嘴角,也擺出一副又是難過又是憤怒的表情來。

燕遲這才覺得心氣兒稍平,“這寒蘭之所以稀世就是因着它的生長環境極為特殊,冷暖交融之處便是了。跟我來!”話落,他便是扭頭走在了前頭帶路。

這狹窄的通道沒有走上多久,不過一刻鐘的工夫,就漸行寬敞,又走了一盞茶的時間,那道岩壁就走到了盡頭,而左邊的通道與右邊的通道又合到了一處。

楚意弦睞燕遲一眼,果然方才都是胡說八道,就是為了讓楚煜和鄭疏桐有獨處的機會。

燕遲則朝着她一挑眉,眼裡既是邀功,更是得意。

誰知,兩人不過對視須臾,視線里卻驟然多出了一道人影。

是楚煊!

又一次走到兩人中間,阻斷了他們的對視,甚至朝着燕遲一挑眉。

楚意弦一愕。

燕遲卻是額角的青筋暴起,這分明是挑釁啊!

後頭的一路上,楚煊很是明顯地充當起了絆腳石,莫說燕遲想要像方才那般牽牽小手了,就是偶爾對視一下,都能被立時打斷。

燕遲的臉色陰沉了一路。

走了一會兒,幾人都明顯發覺有些不一樣了,好像有一股暖氣拂面而來,暖氣之中好似還帶着花香,竟恍惚進到春日了。

“看那裡!”楚曼音抬手指向某一處,那裡居然有一小片野草,嫩綠嫩綠的,中間還零星地開着各色小花。

在這冰天雪地中,實在是奇景。

“落霞山本就有溫泉,有溫泉的地方,這溫度自然要高些,四時便也不那麼明顯了。”燕遲語調淡淡地解釋,徑自朝着那片草地走去。

越往裡走,卻越是讓人驚奇,竟還有幾株野桃已經盛放,行走其間,真正是粉蒸霞蔚,落英繽紛。

身處其中,不遠處卻是雪山冰谷,竟讓人生出恍惚之感。不知身處到底是世外桃源,還是夢幻仙境。

難怪他要說還有更好看的!楚意弦轉頭望着不遠處的燕遲,眼底含着滿滿的笑意。

燕遲心裡卻是不痛快極了,他極力促成今日的雪谷之行,可不僅僅只是為了成他人之美。

他在聽說楚意弦來了落霞山時,便猜到了昭陽長公主的打算,所以才馬不停蹄趕了來。

對於母親的軟化他還是心存感激,可卻還是擔心母親會刻意為難她。

直到見着她好端端的,才放下了心。有了母親支持,這樣難得光明正大相處的機會,他自然是要好好把握。

他在府中禁足,說起來已經好些時日沒有見過她了。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他離京那些時日便已知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真諦,回來後,匆匆一面便又分隔,當真相思入骨。

如今自是巴不得時時刻刻都黏在一處才好,若不成,也希望能有個機會親近親近,一解相思之苦也好,可是面前卻杵着一個人,就是要做那程咬金,他能高興才怪呢。

偏偏這個人又是未來小舅子,打不得罵不得,真是……憋悶。

燕遲的臉色越發難看,哪怕身處這樣的美景也沒有半分的舒緩。

肩上突然傳來一記輕拍,他回過頭,入目便是楚意弦一張被桃花映出灼灼艷色的笑臉。

她卻是用食指抵在唇上,朝着他比了個噤聲的動作,而後,抬手指了指身後不遠處。

楚曼音和楚煊兩個本就比楚意弦文氣,也最是喜歡文人那一套,眼下此情此景,定是讓他們心有感觸,一時竟是全然沉浸其中,沒有注意到他們的樣子。

燕遲心領神會,雙眸亮起,下一瞬便是毫不猶豫地牽起了楚意弦的手,將她順勢一拉。

他對此處地形很是了解,繞過那些花樹,又急跑了兩步,便是到了幾塊幾人高的亂石後,楚意弦被推着靠到了石上,他則欺了上來。

不知是因為跑得急,還是別的緣故,兩人的呼吸都有些急,四目相對着,呼吸交融。

燕遲終於是探出手,做了從方才起就一直想做的事兒——將楚意弦腮邊那兩縷亂髮輕輕勾到了耳後,也不知觸到了心間何處,兩人對望着,卻突然不約而同地莞爾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