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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院門已經打開了,楚意弦明眸一亮,拉過結香,一邊將手裡的鞭子亮着,一邊往外走,方才那股子狠勁兒竟是將這些護衛們都嚇出心裡陰影了似的,一時不敢近前,竟是眼睜睜看着她們主僕三個走出了院門。

就在這時,卻又有一群身穿玄衣的人快速圍攏過來,領頭的乃是關濤。

只是還不及與楚意弦她們打得照面呢,後頭一陣喧嚷,扭頭一看,好傢夥!這將軍府側門外也不知何時,竟是聚集了成百的大小乞丐,也不知是聽誰的號令,見着他們便是一擁而上,將他們團團圍住了。

關濤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反應過來,正要拔出手中兵刃,就已經聽得楚意弦隔着人群喊道,“關濤!這些可都是我的人,你若傷了他們一根汗毛,回頭我必讓你好看!”

關濤不由得便是滯住了手腳。

一聲馬嘶,一輛馬車竟是從街口那頭駛了過來,駕車的張泉揮動着手裡的馬鞭,朝着這頭疾呼道,“姑娘,快些上車!”

石楠一左一右,一手拉着楚意弦,另外一手拽着結香,身形如風,轉眼便是穿過人群,躍上了馬車。

楚意弦隔着人群,朝着關濤一揮手道,“關濤,回去轉告你家小侯爺,今日之事乃是我執意為之,莫要怪罪了底下人,他們也是聽命行事,無可奈何之舉。有什麼話,回頭我再親自與他說。”而後,也不再去看關濤是個什麼臉色,扭頭對張泉吩咐道,“走吧!”

張泉應一聲“是”,馬鞭一揮,馬車便是踢踢踏踏跑了起來。

關濤抬起眼往四周一逡巡,卻是沉下心來與這些乞丐糾纏了片刻,而後,屈起尾指放進唇中,吹出一聲唿哨,四下里的喧囂一寂,本是糾纏不休的眾人竟是紛紛停了手,關濤抬眼看了看天色,雖是面沉如水,一雙眸子卻是沉定,片刻後,才道一聲“追!”便與石潭一道,帶着一眾玄衣護衛與將軍府身穿程子衣的護衛朝着方才馬車離去的方向追去。

那些乞丐則原地散開,方才還熱鬧非凡的將軍府側門,一瞬間便是沉寂了下來。

不過是出個府門,竟上演成了逃亡一般的驚心動魄。飛馳的馬車上,楚意弦長舒了一口氣,扭頭望着仍然面無表情的石楠和眉宇間明顯籠着憂慮的結香,她勾起唇角,安撫一笑,“結香別怕,不會有事的。”繼而又轉頭對石楠吩咐道,“一會兒記得,護好結香!”

石楠黯下雙眸,沒有說話,結香眼裡已帶了淚,輕輕搖頭,想說些什麼,楚意弦卻是轉頭笑望着她,她那些話便是哽在了喉嚨口,再吐之不出。

車廂內一時間靜了下來,只能聽見車輪轆轆而行的聲音。

陡然,抱臂安坐一旁的石楠卻是一動,下一瞬,便是無聲展臂擋在了楚意弦身前。緊接着,耳邊便隱約聽到了什麼東西破空而來的聲響,馬兒一聲嘶鳴,馬車猝然停下,“篤”的一聲,有什麼東西落在了馬車上。

“姑娘!”車簾外傳來張泉的聲音,他臉色有些發白地回身將帘子揭開,手裡捧着一隻羽箭,箭身上綁着個小巧的竹筒。

楚意弦神色沉靜,從容將之接過,取下竹筒,從裡頭倒出一紙捲起的短箋,垂眸一看,眼中倒是沒有半點兒意外之色,平靜依然,轉手便將那短箋遞給了張泉,“改了會面的地點,不在靈濟寺了。”

石楠挑着車簾,透過縫隙往外看着。

楚意弦不過略作沉吟,便是道,“按着他們的意思改道!”

張泉與結香和石楠互覷一眼,終究誰也沒有開口,張泉應一聲“是”,便復又放下帘子,轉過身去。不過片刻,馬車又晃晃悠悠跑將起來,往出城的方向而去。

出城後,卻是沒有往靈濟寺所在而行,反倒朝着另外一個方向,疾行而去。

石潭今日所說之言,也並非只為攔阻楚意弦。這幾日天色看着本就不好,今早起來,更是陰沉得厲害,這雨看着隨時都能下下來。果不其然,他們的馬車才出城沒一會兒,醞釀了許久的這場雨便是下了起來,不過好在算不上大,淅淅瀝瀝的,如絲線一般。

馬車停下,結香取了兩把傘,一把遞給石楠,另一把,她自個兒擎了,遮在了楚意弦頭頂。

楚意弦抬頭望了望前頭的山路,頭也未回地對張泉吩咐道,“你就不用上去了,就在這兒等着吧!”話落,便是拎起裙擺,上了石階。

石楠和結香也是無聲跟上。

細雨落在傘面之上,沙沙作響,主僕三人拾階而上,倒也沒有走上多久,便見得一處山崖,還有崖壁之上,臨崖而建的一方石亭。那石亭半掩在翠林之間,林邊杜鵑盛放,或紫或粉或白,真真是奼紫嫣紅,將之簇擁着,雖然不比雲夢山的名山勝水,卻也自有一派旖旎風光。

石亭之中早已有人,主僕二人走上前去,便有一名看上去有些眼熟的丫鬟伸手將她們一攔,待得楚意弦目光淡淡瞥過去時,那丫鬟神色一凜,這才忙屈膝行禮道,“楚大姑娘見諒,這兩位姐姐還是隨着奴婢一道,就候在亭外吧!莫要擾了兩位姑娘的雅興!”

楚意弦瞥了一眼丫鬟和她身邊幾位身穿程子衣的護衛,目光落在石亭內那道正臨崖而望的身影上,神色淡淡道,“你們倆便留在外頭吧!”

石楠和結香自然是不願,結香嘴角翕張了一下,想說什麼,卻已是來不及了。楚意弦已然邁步入了石亭,而面前的去路被那丫鬟和兩名護衛堵住了。

結香忍了忍,暫且耐着性子沒有舉步跟近,可一雙眼睛卻是須臾不離,緊緊盯在幾步開外的楚意弦與另外那抹身影之上。

因着下雨,那人穿了一身雨過天青色的披風,輕攏在纖瘦的身形上,露出一抹丁香色綉着藤蘿花的裙擺和同色的繡鞋,從身後望去,頗有兩分弱不勝衣之感。而那不經意間透露出的清雅,更好似與那攏在雨霧之中的一脈山水融為了一體一般。

楚意弦卻是顧不得欣賞,走到她身邊,與她隔着一人的距離,一道眺望着亭外風光,語調沒有半分驚疑之色,只是平平淡淡道,“果真是十六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