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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老大兩口子也不知道將個女兒怎麼養的,看着挺聰明個孩子,有的時候說話行事間總是欠缺考慮。不懂就不懂吧,女孩子家,聽話乖順就好,偏偏又是個說一不二,直來直往,半點兒不知轉圜的性子。家裡人知道她沒有壞心,可外頭的人就不一定了,這往後......

唉!說到底,還是在邊城長大,常年被老大和幾個哥哥帶到軍營里去的緣故。

楚老夫人又忍不住嘆了一聲,悄悄看了一眼楚曼音,到底點了點頭,“難得你想得到,你舅婆家定然歡喜,那便去收拾一下吧!明日一早就要啟程。”

楚意弦高高興興地應了一聲,站起身來,揚唇一笑。

那一笑間的風情讓楚老夫人這麼個老婆子都覺得心頭一悸,再看兩個孫女,大的明媚動人,小的嬌美可人,心情便也好了起來,抬手輕輕一揮道,“去吧!都去吧!好生收拾收拾,明日咱們祖孫三個一道去你舅婆家好好玩兒個幾日。”

這便已是說定了,明日又要出門,自是還有不少東西要收拾的。楚意弦和楚曼音兩個便都乖乖應了一聲“是”,對着楚老夫人屈膝福了福禮,就退了出來。只楚意弦的笑容是舒展燦爛,楚曼音的,就多了兩分牽強。

等到從楚老夫人的屋裡出來,楚曼音臉上的笑容已是消失了,嬌俏的小臉微微板着,朝着楚意弦僵硬地一福,便是轉了身,在院門前和楚意弦分道揚鑣了。

楚意弦掉頭看着楚曼音的背影,紅唇微微勾起,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邊上禾雀卻是個受不了氣,尤其是見不得她家姑娘受氣的,當下便是小腰一叉道,“二姑娘什麼意思?是不想姑娘您跟着去華陰啊,瞧瞧她方才聽說姑娘也要去,那張小臉立時垮成了什麼樣兒了?居然敢跟姑娘甩臉子,怕不是想被揍了吧?”禾雀說著,竟已開始擼袖子,“姑娘放心,石楠不在沒關係,就奴婢一個人,也能揍得人滿地找牙,何況二姑娘那麼個嬌滴滴的了......”

“把袖子放下來!”楚意弦瞄她一眼,搖了搖頭,一邊徐徐邁開步子,往自己的院子回,一邊笑着道,“你不知道音姐兒為何這般?”

禾雀自來聽話,見楚意弦邁開了步子,略一遲疑,便也放下袖子,乖乖跟上了。聽了姑娘的問話,一臉的“這還用問嗎?”

“不就是二姑娘去華陰要給人相看,怕姑娘去了,搶了她的風頭嗎?”姑娘已經及笄,二姑娘也只差兩個月便及笄了,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姑娘自是不必老夫人操心,老夫人也做不得主,可二姑娘父母雙亡,楚老夫人這個當祖母的,自然是要幫着操心一二,因而早早便已去信給了華陰的娘家,讓幫忙留心着周邊人家好的年輕人了。

前些時日,隨着舅老夫人壽宴請柬一併送來的,還有一封舅老夫人的親筆書信。禾雀這般耳聰目明,這宅子上下還真少有她不知道的事兒,那信上所言禾雀是門兒清,本也無需遮掩,不就是藉著赴宴的幌子,去給二姑娘相看嗎?

“既然知道,你何必與她計較?說起來,音姐兒不過還是小孩子心性罷了。而且,她這般什麼都擺在臉子上的,總比那等面甜心苦的讓人相處起來輕鬆些。”楚意弦語調閑適從容。

禾雀卻是聽得心起疑慮,腳步一頓,奇怪道,“姑娘今日怎的還幫二姑娘說起話來了?”

平日里,姑娘和二姑娘可是互相看不順眼的。姑娘自幼被當成男孩兒養,十二歲以前常年都在軍營里撒歡兒,舞刀弄槍不說,素日里都在男人堆里打混兒,後來有一回將定州布政使家的那個紈絝騎在身下,當街胖揍了一頓,任誰拉都不肯罷手。

夫人這才覺得事兒大發了,後來狠勁兒收拾了姑娘兩回,可也沒將姑娘的性子給收回來,夫人這才狠了心將姑娘送回了同州。想着讓姑娘跟着老夫人,伴着二姑娘,好生學學姑娘家的樣子。

可姑娘平日里最見不慣那般嬌滴滴的姑娘家,總說是矯揉造作,自然看二姑娘不順眼。

同樣的,二姑娘也覺得堂姐大大咧咧的,沒有半點兒女孩兒家該有的樣子,粗俗不堪。

這堂姐妹倆是互看不順眼,長輩面前還維持着兩分面子情兒,私下裡沒有少針尖對麥芒,只可惜,有她禾雀在,都不用她家姑娘動口動手,誰還敢欺負了她家姑娘去不成?

可姑娘今日居然替二姑娘說起了話,這可不就是奇怪嗎?

楚意弦腳下不停,唇角笑弧仍然輕勾着,“無他。只是病了一場,腦子好像突然明白了很多。說到底,親疏有別,我是長姐,可也就只有這麼一個妹妹,自然不該與外人等同。”

禾雀張着嘴,愣了愣,而後一點頭道,“原來是這樣。既然如此,姑娘為何還非要跟着去華陰啊?”這病都還沒有好全呢!而且,都知道二姑娘去華陰主要是奔着去給人相看,也順道相看人的,姑娘去了......只怕還真有些礙事兒呢!

畢竟,雖都是楚家的姑娘,可也是雲泥之別啊!整個楚家都靠他們家將軍撐着呢,將軍有軍功,有軍權,更是聖眷正濃,身為將軍唯一的女兒,姑娘的地位哪裡是二姑娘一個父母雙亡,只能靠祖母和伯父一家庇佑的孤女所能比擬的?姑娘往那兒一站,旁人眼裡還能瞧見二姑娘嗎?也難怪方才二姑娘的臉黑成那樣,就是老夫人的臉色也不是那麼好看了。

“自然是因為有事非去華陰不可。”楚意弦停了停步,抬眼看着面前的景緻,有一剎那的恍惚,畢竟這同州的祖宅她也就年少時住過四載,從十二歲到十六歲,在她的記憶之中,早已模糊了。

“姑娘?”禾雀自然不知是什麼事讓姑娘非去華陰不可,甚至剛從病中醒來,問罷了日子,便是急匆匆起身去了老夫人房中說明此事,姑娘不說,她也不問。只是,轉頭望着姑娘有些怔忪的側顏,禾雀卻覺得有些不安,輕喚了一聲。

楚意弦鴉色的長睫輕輕一顫,醒過神來,右手下意識地摸向了左手的手腕,卻是撲了個空,那裡......沒有她戴慣了的那隻紅翡玉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