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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柳扶蘇聽到禮卡清單差點笑出聲,幾個同桌的將軍也是目光好奇,紛紛竊竊私語。

洛憂在長安的形象一直不好,孤狼時期殺人,軍中殺人,肅清荒野殺人,整頓死囚營殺人,打仗也殺人,反正只要下面傳來關於洛憂的報告,不用看,肯定是又殺了什麼人,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屠夫。

屠夫二字往往是粗魯和殘暴的代名詞,實話,如果墨骨的那一袋人頭是洛憂送的,將軍們會覺得非常正常,可誰也沒想到,以屠聞名的洛憂居然會搞這麼文藝的一手,送賦曲?這還真不像洛憂的風格。

這一次,將軍們猜對了,這還真不是洛憂想出來的主意,他這種朋友都沒幾個的人,哪懂別人生日該送什麼,這點子完全是楚凡想出來的。

楚凡一如既往的聰明,他已經預見到,冷鳶的生日會收到很多名貴重禮,這種時候就不能跟別人拼財,如果拼財拼贏了,得罪其它將軍。拼財拼輸了,丟自己的臉。

要送就送特殊的!不用貴,但必須是能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那種。

所以,楚凡在身體恢復後花了一個月走訪大街巷,最後找到了一名精通音律的游吟詩人,楚凡將此人拉進不死軍充當樂師,準備在冷鳶的生日大放異彩。

冷鳶此時已經坐回了主桌,一聽不死軍要賦曲,她也是好奇地探頭探腦,高聲呼道:“來!編了什麼歌,現場唱給大家一起聽聽!”

面對這麼多將軍,要樂師不緊張肯定是假的,不過好在楚凡預料到了這點,最後半個月每讓樂師在大夥面前排唱,讓他早早適應了被眾人圍觀的場景。

樂師抱着自己的樂器走上台,清了清嗓子,開始吟唱,然而第一句介紹就讓現場的氣氛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謝上將軍,這首歌的名字,叫做《鷹旗世界》。”

我們的鐵蹄將征服全世界。

帝國的土地上,

鷹旗在飄揚,

每個角落都將回蕩龍吼殘響。

鷹旗,鷹旗,以我們的榮耀起誓,

世界將向我們臣服!

當龍語響徹戰場,

敵人將在戰爭中支離破碎。

鷹旗,鷹旗,以我們的榮耀起誓,

我們的鷹旗遍布各地!

我們的軍隊潰敵千里!

鷹旗,鷹旗,以我們的榮耀起誓,

世界將向我們臣服!

向世界上最強大的軍隊鞠躬吧,

臣服於龍裔的烈火!

嘹亮雄偉的歌聲回蕩在王都宴會場的上空,不得不,這名樂師在音律詞曲上的造詣非常優秀,幾乎做到了“以聲傳畫”,在那磅礴大氣的歌聲中,他彷彿為所有人展開了一副畫面:滿目瘡痍的戰場,黑火龍裔睥睨眾生,敵人破碎的屍體塗滿大地,他們的身上插滿鷹旗。

整首歌中,寫得最好的無疑是那句“我們的鷹旗遍布各地!我們的軍隊潰敵千里!”,徹徹底底地表現出了鷹旗軍最強大兇悍的一面。

獻唱結束後,現場一片沉默,將軍們的眼神都飄忽不定,沒有一個人敢在此時出聲。

為什麼?原因很簡單:這首歌的殺氣太重了。

軍歌講究霸氣,這沒錯,但一定要表達軍隊積極美好的一面,這也是為什麼像《秋海棠》這種描寫愛情的帝國軍歌會流傳下來。

不死軍樂師的這首《鷹旗世界》霸氣嗎?太霸氣了!我們的鷹旗遍布各地!我們的軍隊潰敵千里!怎能不霸氣?

但它所呈現出來的畫面並不美好,比如那句“我們的鐵蹄將征服全世界”,全世界?這是幾個意思?還有那句“帝國的土地上,鷹旗在飄揚”,帝國土地確實有鷹旗在飄,但它永遠是赤血旗的土地,只提鷹旗,不提赤血旗,這又是幾個意思?

當然,這些可以當做是摳字眼,題大做,也許樂師單純就是想討好冷鳶,所以寫了這麼一首大誇鷹旗軍的歌,但問題就在這裡,你私下獻給冷鳶也就罷了,現在卻是當著全帝國將軍的面,當著大元帥的面,把這首《鷹旗世界》送給冷鳶,這很難讓人不心生嘀咕。

這首歌結束後,第一個坐不住的就是老元帥,其實第一句“我們的鐵蹄將征服全世界”唱出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滿面怒意,這種充滿軍國侵略性,將侵略美化為征服的歌,對一個剛剛從戰爭傷痛中走出來的國家是莫大的侮辱!

老元帥緊緊捏着座椅把手,憤怒地:“來人,將此樂師...”

老元帥還沒完,左手旁突然傳來了響亮的掌聲,冷鳶高心大笑聲也隨之傳來:“哈哈!哈哈哈!好!唱的好!”

只見冷鳶直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指着神色謙卑的樂師,興高采烈地:“賞!重重的賞!”

樂師受寵若驚地欠着身,高呼道:“謝上將軍!”

冷鳶興奮地:“誒,你這首歌,算是正式送給我了對吧?”

“是!”

“好!今不僅賞你,我還要告訴你,鷹旗軍一直缺一首戰歌,你寫的這《鷹旗世界》,從今起就是鷹旗軍的正式戰歌!”

樂師幾乎是興奮得要暈了過去,他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楚凡,楚凡也很高興,對他豎了個大拇指。

要不是現在帝國不待見跪拜禮,樂師真想跪到地上高呼“上將軍萬歲”,自己寫的歌能給納為正式戰歌,對於一個游吟詩人來,夫復何求?

冷鳶高胸坐回位置後,老元帥盯着冷鳶的側面,他的臉上此時沒有多餘的表情,只有一雙眼眸中藏着大海似的深邃,沉聲問道:“鳶,不覺得此歌不妥?”

“恩?”冷鳶看了一眼大元帥,眼睛一轉,賠笑道,“對對對,是有點,只提鷹旗,不提赤血旗,這把其它帝國軍往哪放?不過您放心,大元帥,這首歌也就我們鷹旗軍內部唱着尋開心,沒別的意思。”

老元帥神色不變,默默地:“你不覺得這首歌有侵略性?”

冷鳶嗑着桌上的瓜子,聳了聳肩膀,:“那又如何呢,人類的歷史一直以來就是一部放大的戰爭史,我們的祖先最初只有一隅之地,最後也是四處擴張侵略才有了現在的帝國疆土。如果只求修養生息,那就會變成楚臨風那樣,偏安一隅,最後被更強的勢力吞併。”

老元帥默默地:“你覺得楚臨風是庸才?”

“當然,光就這亂世來,他不僅是庸才,還是廢才。”冷鳶嗑完瓜子,擦了擦手,有模有樣地學着樂師哼了兩句《鷹旗世界》,認真地,“現在的世界武力至上,我們是靠什麼贏下鄰二次衛國戰爭?善良?正義?道德?都不是,我們是靠武力贏了下來。這一次,聯邦武力不如我們,所以敗了,但他們還在虎視眈眈地看着我們。如果以後有一,我們武力不如聯邦,他們又會再一次捲土重來,而我絕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的發生。”

老元帥沉默了許久,問了一句讓周圍氣氛凝固的話:“你會成為一個侵略者嗎?”

“如果我們的國家再一次來到懸崖邊上,百姓泣血生靈塗炭,沒有退路,別無選擇...”冷鳶轉過頭,暗紫色的目光很清澈,透露着一種骨子裡的堅定,認真地,“是的,比起再一次被毫無尊嚴地侵略,我寧願去當一個侵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