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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奇宛如一個感天動地的孝子,哭喊着撲了過來,推開紫蘇扶住了英維德大公,聲淚俱下:“父親...您沒事吧...來,我扶您去寢房休息。”

英維德大公已經咳得意識模糊了,但還是抓着桌上的文件不放,含糊不清地說:“公務...沒處理完...獨立...要遏制...不能給冷鳶...戰爭...機會...”

帕奇似乎根本沒聽到英維德大公一連串迷糊話語中的關鍵詞,焦急地把他的手從文件上抓了下來,說:“您要是倒下,什麼都沒了!您先去休息,這些文件我幫您處理!”

“不!...”英維德大公意識模糊地推了帕奇一下,抬起枯樹皮般衰老的手指,指向大門方向胡亂揮着,“亞當...讓亞當回來...快...”

帕奇聽後眼神里出現了一些複雜的情緒,但很快消失不見,他轉頭看向等候一旁的大公心腹,好聲說道:“你去通知亞當,速回拂曉城!”

既然是大公的意願,心腹自然不多說什麼,頭一點,恭敬地說:“是!”

心腹離開後,帕奇和紫蘇一同攙扶着神志不清的英維德大公回到寢房。

紫蘇拿來了乾淨的手帕和水,本想浸濕後替大公退燒,但帕奇卻是接過了手帕,柔聲說:“讓我來吧,我來照顧父親,你去忙自己的事。”

紫蘇對帕奇的印象很不好,心裡很清楚這是個囂張跋扈的人,但此時,眼看帕奇對病危的父親如此關切,她心想,再壞再惡毒的人也有親情,帕奇現在心裡一定很難過吧...

紫蘇是經歷過生離死別的人,當初她的父母死在了崩壞中,就死在她和妹妹的眼前,自己卻什麼也做不了,再看到現在眼前遲暮的父親和欲要盡孝的兒子,她不禁揉了一下濕潤的眼眶,欠身說:“紫蘇先退下了,若有什麼事要做,敬請帕奇公子吩咐。”

紫蘇退下後,房間里就只剩下帕奇和英維德大公兩人。

帕奇打了一杯蜂蜜水,遞到了英維德大公嘴邊,柔聲說:“父親,喝一點吧。”

“恩?...”英維德大公此時高燒不退,神智有些模糊,下意識抵住了帕奇的手。

帕奇知道這是病重反應,依舊端着杯子,耐心說道:“喝吧,父親,會讓你的喉嚨好受一些。”

停滯半晌後,英維德大公張開了嘴,喝了兩口蜂蜜水,清涼甜潤的液體流經喉嚨,緩解了諸多不適。

英維德大公艱難地睜開了眼睛,高燒讓他的視線都開始模糊,但還是能分辨眼前之人是帕奇,他沉默片刻,長嘆一聲氣,靠在枕頭上嘟囔道:“我真是沒想到,生命的最後時刻會是你陪在我身旁。”

帕奇搖着頭說:“您在說什麼呢,父親,我可是您的兒子。”

“是啊...我只有你這麼一個兒子。”英維德大公的語氣五味雜陳,落寞又複雜,他伸出了皮膚乾枯的手,輕輕搭住了帕奇的肩膀,用一種悲涼的語氣說,“帕奇,在你心裡,我是個好父親嗎?”

帕奇重重地點了點頭,說:“是。”

“哈,你在撒謊。”英維德大公搭着帕奇的肩膀,撫摸着他肩膀上的准將軍銜,嘆聲說,“如果我是個好父親,我就不該拋下家庭埋頭工作,應該更多地管管你。不該動用家族力量直接讓司令部授予你准將軍銜,不該在你用身份欺壓別人時熟視無睹,往更早了說,在你用權力對家臣指手畫腳時就該管你,在你用石頭砸死小貓還欣然大笑時就該管你...”

帕奇緊閉着眼,身軀因傷感而顫抖着,他顫聲說:“我讓你很失望嗎,父親。”

英維德大公悵然若失地躺在床上,注視着天花板,落寞地說:“說實話,是的,很失望。你應該知道,我的志向不亞於阿格隆索總司令,我期待着家族有一天能駕馭整個聯邦,但當我看到你和諾薇娜准將的差距,我知道這個願望要落空了。”

“諾薇娜准將是天上的星辰,我一直在想,也許阿格隆索總司令在上輩子拯救過世界,也許他前世就是羅斯福,林肯,或者華盛頓,他的貢獻太大了,所以這輩子命運給了他一個禮物,一個叫諾薇娜的禮物。”

“而我呢,哈,也許我上輩子是希特勒,墨索里尼,或者其他什麼戰犯,命運要我這輩子還清曾經的罪孽,所以把你送給了我。”

“你問我是不是對你很失望,是的,帕奇,很失望,我不想對你撒謊,我真的對你很失望。”英維德大公注視着落寞的帕奇,眼神一開始充斥着失望與悔恨,彷彿在盯着什麼不潔之物,但慢慢的,這種情緒化開了,拋開了所有公事,拋開了所有寄託,遺留下來的只有那種很純粹的父親注視兒子的慈祥眼神,“但那又如何呢?你是我的兒子,是我唯一的兒子,無論我是失望或者憎惡都不會有所改變,我們的血緣紐帶早就註定了。”

在沉默中,英維德大公的眼睛微微眯起,猶如大海般深邃:“帕奇,我需要你回答我一個問題,很認真地回答。”

“父親,您說。”

“你近日的悔改,是真的嗎?”英維德大公直視着帕奇的眼睛,眼神變得像年輕時那般銳利,“你是真的改過自新,想為這個家族從頭開始?還是只想騙我,暗中在謀求着什麼?”

一連串的貶低與質疑讓帕奇再也按捺不住情緒,他狠狠地抽着自己巴掌,一下又一下地抽着,哭得涕泗橫流:“我在你心裡就這麼不堪嗎?!父親?!我就必須是個惡棍,不能幡然醒悟,必須要像您想得那樣,欺凌弱小,心狠手辣,永遠當一個廢物,只有這樣您才滿意嗎?!啊?!”

眼看帕奇把自己的臉抽得血肉模糊,眼淚滴答滴答地落下,哭得像當年那個仍被他寵愛的5歲孩子,英維德大公心裡彷彿有什麼東西破碎了,他顫抖着手握住了帕奇的手腕,眼睛裡出現了一些透明的液體,用老年遲暮的悲涼語氣第一次對帕奇說出對不起:“對不起,帕奇...我不是個好父親...我馬上就要走了,有些東西來不及彌補,但至少你讓我知道,你不是一個惡魔,那就好...那就好...”

“不,父親,我不是一個惡魔...”帕奇輕輕握着父親乾枯的手,放在臉上溫柔摩挲,淚水流進了皮膚的縫隙,顫聲嘟囔着,然而,沒有任何徵兆,帕奇突然開始發力,用力的手指幾乎陷入了英維德大公的手背,似要將其刺穿,他俯瞰着病床上的父親,眼神中的柔情全部消失殆盡,猙獰之色猶如毒藥融化擴散,陰森地說,“我比惡魔要可怕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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