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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

對於方子魚來說顯然並不是一個陌生的名詞。

事實上,若是未有記錯的話,當初道祖魏長明登臨真仙境時,所對抗的天劫背後便是這鬼谷子在攪動風雨。

而也正如眼前此人所言,那一直在暗處想要取下徐寒性命之人,也正是這所謂的鬼谷子。

方子魚的眉頭頓時皺起,身子在聽聞這三字之時下意識的退去一步。周身的氣機涌動,一頭金色真龍之相也隨即浮現,在方子魚的身後張牙咧嘴,神情肅穆。

黑袍之下的黑白之氣來回翻湧,一道聲音再次從那黑白之氣中傳來。

“想不到我們桎梏了這方天地這麼多年,成神之道還是被你們尋到了...”

方子魚並無心去細究鬼谷子感嘆中的深意,她只是調集起自己周身的力量,做好了隨時出手的準備,嘴裡方才問道:“既然如此,那你憑什麼認為我會與你們合作。”

“不是合作,是幫助。”鬼谷子極有耐心的更正着方子魚言語中錯誤的辭藻。

說完這話,那翻湧的黑白之氣微微停滯,似乎也感應到了此刻方子魚投來的目光中的敵意,故而在這番停頓之後,他便再次言道:“我們確實追殺了徐寒許久,也確實想要取下他的性命,但你得明白的是,有因才有果,這世上沒有平白無故的恩怨。若他只是一個平凡的生靈,我們又何必要與他過意不去呢?”

方子魚揣測着對方話里的意思,嘴裡卻又問道:“那你最好好生講一講你所謂的因果。”

“這個世界的深處封印着上古的魔族,他們的王被稱做帝君,在帝君的帶領下,那群魔族曾縱橫於萬域星空之中,毀滅過無數如這方天地一般的世界。”

“就像人會老,木會枯一般,任何偉大的存在,在時間的面前終究會低下頭顱。而經過漫長的歲月,那封印帝君的封印也同樣漸漸衰敗。帝君是星空萬域自存在以來唯一一位不朽者,他無視歲月,被囚禁的數十萬年光陰不曾讓他虛弱半分,而封印的衰敗,便給了他再次降臨星空萬域的機會。這對於萬域星空來說,是巨大甚至稱得上毀滅性的劫難。”

這是一個很老套的故事,老套到即使不怎麼喜歡聽故事的方子魚也能在聽完這前半段之後,猜到些許後半段的劇情。

她眉頭一挑,嘲弄道:“所以你想要告訴我,那個姓徐的混蛋是你口中那位舉世無雙的大魔的轉世咯?”

翻滾的黑白之氣再次停滯,於數息之後方才又一次開始翻湧。

“當然不是。”

“他並非帝君,而是帝君所挑選的宿主。”

“宿主?”方子魚打斷了對方的話,語氣中帶着略微的疑惑。

而此刻的鬼谷子顯然很好的扮演着一位誨人不倦的長輩的角色,他並不為方子魚的無禮而氣惱,反倒極為耐心的解釋道:“你可以將之看做類似於借屍還魂之類的法門,帝君會引誘他墮入黑暗,然後乘機侵佔他的身軀,將他的意志吞噬,最後鳩佔鵲巢,完成他的重生。”

這樣的解釋當然極為清楚明白,但方子魚的臉上卻並未露出半分的瞭然之色,反倒是浮出一抹抹濃重的怒色。她的聲音在那時高了幾分,嘴裡質問道:“所以,只是因為姓徐的有可能被那什麼帝君所蠱惑,你們便要對他痛下殺手嗎?!”

“不是可能,是一定。”鬼谷子再次用他那並不惹人喜歡的語氣糾正了在他們看來方子魚使用錯誤的辭藻。

“帝君是萬域星空之中唯一的不朽者。他了解這世間的一切,沒有人能在他的蠱惑下倖免,唯一的區別只是時間長短而已。”

“這樣的做法或許有失公允,但為了我們自己,也為了星空萬域的億兆生靈,這才是最穩妥,也最正確的辦法。”

方子魚沉默了下來,她低着頭思索了良久,直到夜風漸漸停下,她才再次抬頭問道:“這只是你們一廂情願的說辭,既然你們會為了你們口中的億兆生靈,殺了徐寒,那我又憑什麼相信,待到某一天你們不會用同樣的借口,毀滅這個世界呢?”

方子魚想了很多,尤其是數個月前那場天塌地陷的天災,究竟發生了什麼她無法知曉,但她卻不能放下警惕,說不得那場天塌地陷的災難便有可能是眼前這道黑白之氣包裹的古怪事物所謂。畢竟從對方寥寥數語的談話中,方子魚便聞到了一股與曾經天策府那一批人很像的味道——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味道。

“你當然可以懷疑,事實上這個計劃也同樣在我們的考慮範圍之內,但在事態尚且還有轉機之前我們並不會這麼做。不過這得取決於你的態度。”黑白之氣中再次響起了那低沉的聲音。他極為坦然的承認了方子魚的揣測,同時也將威脅擺在了明面上。

這般軟硬皆施的態度戳中了方子魚的軟肋。

她當然懷疑對方,但已經習慣任何事情都有人為她遮風擋雨的方子魚,在獨自承擔起這樣的重任以來,她雖然極力表現得平靜,但內心深處卻充斥着惶恐與不安,她太害怕搞砸這一切了。因此,當這樣的選擇擺在她的面前時,她不可避免的會失了方寸,也不可避免的會亂了手腳。

“我又如何相信你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呢?”方子魚在沉默數息之後問道。

其實話說到了這個地步,以鬼谷子們的城府如何會看不出此刻的方子魚已經被他們所說服,而現在他們所需要做的只是加上最後一道籌碼便可將這枚棋子徹底拉入他們的陣營。

“真與假並非我們說給你聽的,而是你自己去看去辨別的。”

“而我若是記得無措,你應當已經見過那真相了。”

“嗯?”方子魚聞言一愣,但下一刻她的瞳孔便猛然放大,她記起了那在長武關中,高坐於王座上的身影。她像是明白了什麼一般,在那時喃喃自語道:“你是說...”

但她的話並未有說完,便被鬼谷子所打斷。

“沒錯...你所見並非什麼秘法化作的幻象...”

“他就是徐寒。”

“被帝君所噬的徐寒。”

……

十萬大山的中心,四帝山的山巔。

妖族如今的首腦人物齊聚於此。

出於某種考慮,十九也很是幸運的參與到了這樣的高層對話之中。

“為什麼他們還沒有醒過來。”一身黑色勁裝的玄兒看着四帝山上空漂浮着的諸人的身軀,皺着眉頭問道。

距離那場大戰已經過去了足足八個月的光景,廣林鬼曾說過他們是可以再活過來的,而之後他也確實施展了某些秘法,讓諸人分明已經死透的身子內再次湧出了生機。玄兒能清晰的感覺到那一具具的屍體中傳來的有力的心跳聲,可在那之後,諸人復活的進展便陷入了僵局,他們的肉身還活着,可卻沒有任何蘇醒過來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