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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

魏州城已經全面恢復了秩序,坍塌的南城門已經清理出來開始對殘留部分進行加固修繕。

城門和城門樓已經塌毀,按張軍的意思就這樣了,把城門擴大一些修整好,不再重建。

魏博節鎮各地的駐軍正在依令迴轉,各州刺史路程近的已經到了,還有幾位在路上。

張軍在平盧淄青沒有理會各州刺史,而是直接把這事兒交給了李適來處理,是因為那邊比較複雜,是三鎮之地,多為近年侵佔,李納對各州的影響比較小。

田緒這邊就完全不一樣,田家已經在這裡經營了三代,根深蒂固,不少刺史都是田家的人。

雖然事實上節鎮的刺史都是在做民政,軍事方面和他們關係不大,但總歸不能這麼任之由之,要有個交待,也要有些變化。

張軍的想法很簡單,互換,我也不去琢磨你過去的事情,換個地方做官吧,剩下的事情由李適定奪。

孔巢父和李納都參與了計劃,並且給了一些思路,比如博州刺史就去了鄆州。

因為速度快,封鎖的也算嚴密,魏博各地的駐軍迴轉並沒有發生什麼意外,一切在計劃當中。

回來的魏博諸將在孔巢父的勸說下也保住了性命,一併去往長安聽候李適的發落,魏博部隊全部整編入鳳翔軍中。

剃除出來的也沒解散,編訓為地方團練交給各州刺史用來地方治安緝捕。張軍也懶得想名字,直接就叫州治安大隊,由各州司兵判司統領,幅射到縣尉。

縣尉從縣令的佐官變為由州判司和縣令雙重統屬的職務,有點垂直管理的意思,縣令不再能專權。

諸事妥當,張軍和孔巢父各自修書一封,和魏博殘將一同遞解往上都長安,大唐皇家陸軍北上鎮州而去。

本來張軍的意思是李納也跟着去長安,可是李納沒同意,強烈要求跟着去鎮州,張軍也就沒反對。

跟着看看也挺好,算是一次洗滌心靈的旅程吧。

事實是張軍一語未發就把田緒斬了,有點嚇着李納了。真怕了。他怕他在回京的路上被秘密處理掉。

跟在張軍身邊好在還有孔巢父在。

其實真的是想多了,張軍要想殺他孔巢父也攔不住。

鎮州,成德節度使王武俊的大本營,治所在真定城(正定)。

真定城緊挨着義武軍張孝忠的定州鮮虞城,兩城之間只有六十餘里,中有澧水相隔,算是兩邊的分界河。

張軍並沒有擊潰王武俊的想法,所以大軍整斥以後北上的速度並不快,只是普通行軍的狀態。也算是行軍拉練了,正好磨合新兵。

大軍一路掃蕩流賊逃寇,安撫延途縣境,於五後日抵達虖池畔。平城(藁城)。

……

大明宮,金鑾殿。

殿外湖水清波,枝繁葉茂,鳥鳴啾啾,殿內窗明几淨,熏香鳧鳧。

李適與李勉,盧翰,李晟,李泌,陸贄,君臣六人正圍坐吃茶,李適的兩個隨身大監束立在殿門兩側,煮茶的是兩個翰林。

淮西清晏,造反諸藩中最能折騰的李希烈轟然倒塌,給一路南逃臉面皆無心裡有了巨大陰影的李適打了一劑強心針。

近段時日他只感覺通體爽泰舒順,精氣神都得到了顯着的提高,連批文斷案的效率都提升了許多。

近幾日,李適正準備重整神策入禁,着霍仙鳴與竇文場為左右神策護軍中尉,神武軍使張尚進與內謁監焦希望尋伺左右,監射生軍事。

前面說過,大唐施行的是君臣平等的貴族議會式制度,皇帝和宰相,也就是和三省之間相互監督相互制約協商,不是其中某一個人能夠專權獨攬的。

李適想要做事也要得到宰相們的支持,要不然也沒辦法。

尤其這一次涉及到禁軍的統領問題,本來就是大事兒,他又想由大監來統軍。

結果就是李勉盧翰李晟三個人都不太同意,盧翰最為反對,李勉有些遲疑,而李晟是猶豫。至於李泌和陸贄純屬於李適拉來幫自己說話的。

陸贄是常侍,李泌這會兒是度支判,都有參與討論的權利。

李勉是首宰,他的態度最重要。李勉之所以是遲疑而不是反對,是因為,他是皇帝宗室,並不感覺內官統軍有何不妥,遲疑的是李晟等人的態度。

盧翰是官二代,他爸爸盧正己三任節度使,入九卿兼中憲,是兩朝元老,不過這會兒已經死了十多年了,爵太子太保。

做為范陽盧氏的嫡子嫡孫,盧翰天然的就站在皇帝的對立面,怎麼可能同意宦官統軍?

而李晟之所以沒有明確反對而是猶豫,是因為前面張軍和他提起過這事兒。

張軍的意思是不反對也不縱容,禁軍乃皇帝親軍,皇帝想交給自己信任的人是自由,但要控制權柄和範圍。

張軍還給他舉了魚朝恩和白志貞來做例子,說了一下李適現在的心理活動:現在除了內官他還敢完全相信誰?

所以張軍的意思是,皇帝的心態需要時間來慢慢調節,現在能做的就是讓他安心,讓他感到安全,而不是一昧的反對。

張軍的話,李晟還是相當重視的。

不是因為官級,而是因為從起複長安到收復淮西這一系列事件中張軍表現出來的果絕狠辣,還有那份對大唐的赤誠。

李晟能明顯的感覺到,張軍忠誠的絕對不是皇帝,而是大唐。

“李卿。”李適看着李晟喚了一聲,眼中有些懇切。就是帶着些哀求的意思。

“報……”外面傳來一聲長長的誦報聲。

站在門側的霍仙鳴正被盧翰左一眼右一眼的瞪的心裡發慌,聞聽聲音馬上抬腳出了殿門:“何事喧嘩?”

來通稟的小令官差點翻個白眼,你哪只耳朵聽到我在喧嘩的?可是不敢。

“回大監,鳳翔郡王張與宣慰使孔有上書從鄆州須昌至,另有隨從軍將屬眾百餘人等在宮門外等候發落。”

“鄆州?”

“正是。”

“門外何人?”

“是為平盧淄青節度使李麾下諸將及屬眾。李節度使的家眷亦在其中。”

“嘶……”霍仙鳴倒吸一口冷氣,殿門外的氣溫都上升了兩度。太特么驚悚了。

伸手拿過小太監手裡的書匣反身就往殿里跑,差點被門檻絆個嘴啃泥:“大家,大家。”

“何事如此失措?”李適還沒見過霍仙鳴如此失態,抬頭不解的問了一句。

“大家,張節鎮與孔大使,鄆州上書。”

“鄆州?”

屋了里的人全部驚疑的扭頭看過來,李適也顧不得禮數,直接站了起來:“果然是鄆州?”

“是鄆州。”霍仙鳴急行幾步把書匣捧到李適面前,低聲說:“那李納的家眷及部將屬眾正在宮門外等候大家發落。”

“當真?”李勉跳了起來。

“上書在此。”

李適也沒有驗封查印,迫不及待的暴力打開書匣取出書信來看。

‘臣朝請郎,張。

淮西已覆,臣奉敕北巡,掃蕩宋州,賊寇盡除,至鄆州……

……臣與黃河樓船之上烹羊以待平盧淄青李節鎮及諸將屬,坦明高義,得李節鎮諾,棄藩鎮之使入朝為官……

……今李節鎮家眷及其部屬家眾已一併入京,請陛下酌情安頓即可……

……臣懷君志,與宣慰使孔,原平盧淄青節度使李向赴魏州,懇切陛下靜待佳音。上。’

“陛下。”看着李適越看越激動,把個上書抖的像扇風似的,李晟忍不住喚了一聲。

“好,好。好一個鳳翔郡王。深明吾意,大快吾心。大快吾心。”

李適臉色者脹紅了,連着大聲叫了幾聲好。

“陛下。”李勉喚了一聲。

李適深深的連吸了幾口氣,看向李勉:“李相,平盧淄青節度使李納自棄節使,願入朝為官,現其家眷及部將屬眾就在宮外,請李相等人先予安頓吧。”

“什麼?”殿內響起一片嘶氣聲。

“陛下。”

“人在宮外,快去安置。餘事……稍後再議。”

三位宰相起來施禮,穿了鞋襪急匆匆的去了宮外。這可是驚天大事。

李泌想了想給李適施了一禮:“臣也去瞧瞧。”

“去吧去吧。”李適眼睛盯在上書上,隨意的擺了擺手,根本不捨得抬起來。

陸贄本來也想跟去,動了動還是坐了下來。

這事兒不可能是假的,看不看也是一樣,到不如看看張軍的書信來的明白些。

李適終於壓下狂躁的心情,把張軍的書信遞給陸贄,自己拿了孔巢父的上書看,忽然外面又是聲音傳來:“報……”

霍仙鳴兩步就躥了出去:“又是何事?”

“報,大監,鳳翔郡王張及宣慰使孔,魏州上書。”

從魏州來的戰報,或者叫報告,因為沒有其他牽累所以走的就快些,這會兒追平了須昌那邊的,一前一後就差了不到一刻鐘。

霍仙鳴也沒在問,也不羅嗦,拿了書匣就往殿里跑:“大家,張節鎮又有書來。”

“從何而來?”

“魏州。”

也不等李適來接,霍仙鳴麻溜的啟開書匣,拿出上書給李適承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