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短短的一瞬之後，沐染霜馬上清醒過來，別開了視線。

“以後別再開這種玩笑，你我之間不過是協議合作，各取所需，不是真正的夫妻。”她嘗試着再次聲明，只是話越說聲音越小，有股莫名的心虛籠罩在她周圍。

要是凌墨澤再繼續死乞白賴地，沐染霜還真有點失措，甚至已經做好了怒斥的準備，凌墨澤卻到此為止，並沒有往下接著說。

沐染霜鬆了口氣，同時，隱隱有一些胸口發悶，不過這點異樣很快被忽略了過去。

倒是凌墨澤老神在在，似乎剛才發生的事情完全不在他身上，他什麼也沒看到一樣，說道：“你要是想接近沐染媚，不是有一個好機會在眼前。”

沐染霜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來，和蕭絕痕徹底鬧翻之後，她也猜不透蕭絕痕會怎麼處理沐染媚和她的關係，不知道以後能不能這麼輕易地接近沐染媚，現下有機會，她自然願意一試。

凌墨澤說道：“你忘了？馬上就是中秋，歷來宮裡會舉辦宮宴。”

沒等他說完，沐染霜也想起來了，馬上說道：“是了，我怎麼把這件事忘了？”

每年的中秋，宮裡為犒賞大臣，都會舉辦宮宴，由皇后操辦，這樣的場合，大臣們都是削尖了腦袋往裡面擠，像蕭絕痕這種一攀炎附勢，擴大勢力的野心家，不可能不去。

“而且今年因為連出了凌王和二皇子的婚事，宮裡認為是喜事，決定討個彩頭，再給適齡的公主和皇子也擇婿選妃。”

凌墨澤嘴角彎出一個嘲諷的弧度：“今年的中秋宴可謂熱鬧非凡，想要攀上皇親國戚的，都會來賭一把，是個收買人心的好機會。”

這樣的好機會，蕭絕痕是不會錯過的，而且一定會帶沐染媚前來。這樣既能在人前表現出他們夫妻恩愛，更重要的是，很多時候，夫人太太們的偏向，也能影響到那些大臣的決定，要是沐染媚能夠結交那些夫人，回去之後讓她們吹吹枕邊風，對蕭絕痕極為有利。

這當然是一個難得的好機會，沐染霜很滿意。等到興奮過去，她倒是想起一件事情來：“你是說，皇后還要給宮裡適齡的皇子選妃？”

皇帝子嗣不算多，宮裡的皇子兩隻手掌就能數的過來。除了蕭絶塵是太子，太子妃人選需要慎重選擇，故而至今空懸之外，二皇子蕭絕痕也已經完婚了，三皇子四皇子雖然還沒完婚，但也早就定下了婚約。

而下的幾位皇子，六皇子以下都尚且年幼，這麼說來：“這次是專門給五皇子選妃的嗎？”沐染霜想起那個整天掛着淺淡笑容，卻一肚子鬼主意整人的蕭絕言，有些痛快：“皇后選的妃子，一定是才德兼備，製得住這個混世魔王，這下看他還能怎麼跳騰起來。”

看她解恨的模樣，凌墨澤不禁笑道：“你這樣子，倒是讓我想起五皇子提起你時的表情，一模一樣。你們兩個這些年也沒見過幾面，怎麼倒像是有陳年積怨一般。”

沐染霜嘴角抽了抽，像是有些疼，也不知道是牙疼還是頭疼：“我可不想惹上大麻煩，這個五皇子，說不定比蕭絕痕還難對付。”

說著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凌墨澤：“聽你的意思，你和五皇子私下裡很熟？不然你怎麼知道，他提起我是什麼表情？”

若是見面行禮隨即散開的關係，蕭絕言又不傻，怎麼可能在凌王面前這麼明顯的表現出對凌王妃的不滿。

除非他是活的不耐煩了。

說起來，光是凌王和宮裡足不出戶的病弱皇子往來密切，這一點就足夠引人深思了。而在此之前，沐染霜完全沒有聽說過這樣的傳言，向來是凌墨澤用了什麼手段，將兩人的會面的處理地一乾二淨，私下悄悄碰面。

但是在這樣一來，不是更家詭異了嗎？

凌墨澤也是楞了一下，似乎沒有想到自己會一時失言，不過很快，他就回過神來，面色如常：“我自小也常出入皇宮，和個把皇子交好，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等什麼時候，我在引見你們，都是自己人，以後相處的日子多着。”

“可別！”沐染霜只要想一想和蕭絕言兩人面對面掛着假笑對視，就一陣雞皮疙瘩：“五皇子久居宮中，還是不要去打擾他了。”

凌墨澤被她一臉糾結逗樂了，趴在桌子上哈哈大笑：“這要是被他知道了，腿瘸了都要拖着腿跑到你面前來。你可不能在他面前示弱，不然這人就得寸進尺，纏着你沒完了。”

果然是天下烏鴉一般黑，什麼樣的人就有什麼樣的朋友，得寸進尺，厚臉皮，這些不正是眼前這個人的特長嗎？

沐染霜氣上心頭，把笑個不停的凌墨澤轟了出去。

離中秋只有幾天時日，沐染霜一邊注意着各處的動靜，一邊等待着機會。自從蕭絕痕那日逃脫之後，就沒了下一步的動作，以及南疆那邊也是按兵不動。

沐染霜卻知道，這不是真的和平，而是山雨欲來之前的寧靜。各方勢力都在蟄伏，等待一個伺機而動的時機。

這次中秋之宴，恐怕是一場安靜不了的混亂之宴。

和沐染霜的謹慎細緻相比，凌墨澤則顯得自由自在得多，整天游賞玩樂，頗有幾分樂不思蜀的意味。

“你也別老是在家獃著，”凌墨澤不但自己玩得痛快，還一心拉上沐染霜：“事情都派人盯着了，又用不着你時時刻刻準備着衝上前去，走走，昨天敬一樓新上了一批螃蟹，個個肥美，我訂了一桌，嘗嘗鮮。”

沐染霜對螃蟹不是特別偏愛，何況是在這種緊要關頭，也沒心情大吃大喝，但是掙不過凌墨澤的力氣，還是被拉走了。

到了敬一樓的雅間，她才發現，凌墨澤並不止邀請了她一個。

“見過五皇子。”沐染霜沒想到凌墨澤說的‘之後引見你們見面，是這麼快就會實現的。

蕭絕言坐在靠窗的凳子上，支着頭笑眯眯地看着她，抬了抬手，說道：“免禮，免禮。凌王妃給我行這樣的大禮，我可擔待不起。”

他說著看向凌墨澤，笑道：“要是凌王認為是我在仗勢欺人，上來給我一拳，就我這小身板，得給他錘到地上去。”

凌墨澤便道：“我倒是看不出你害怕的樣子，看起來像是很期待，大家兄弟一場，我就勉為其難滿足你的要求！”

他往前走了一步，蕭絕言連忙站起來，笑道：“凌王，小弟知錯了，您手下留情！”

蕭絕言倒了一杯酒，舉起來：“小弟一時失言，自罰一杯！”他這時候倒是沒再演病弱不堪，隨時會暈過去的病人，一口喝乾了杯中之物，還順手又倒了一杯。

沐染霜大為驚訝，雖然之前懷疑過凌墨澤和蕭絕言的關係，但是親眼看到他們這樣平等相處，簡直就像是民間的兄弟朋友一般說笑打鬧，還是令她吃驚不小。

“霜兒，愣着做什麼，來坐。”凌墨澤將沐染霜拉了過去，給她面前的杯子也倒滿了：“螃蟹雖好，不可貪吃，寒性過重，先喝點黃酒去去寒氣。”

他一說完，沐染霜還沒說什麼，對面的蕭絕言就嗤笑道：“凌王，你這是關公面前耍大刀，王妃可是蕭國第一的神醫，還會需要你來提醒這些常識，當心被嫂子嫌棄你賣弄，還賣弄得令人尷尬。哎呀，換做是我，臉都要紅了。”

這麼幼稚孩童一般的挑撥，沐染霜連回擊的興緻都沒有，眼皮子都沒抬，假裝守禮，只作沒聽見。

“凌王，螃蟹齊了，可以上了嗎？”小二敲了敲門，前來詢問，凌墨澤准了，不一會兒，菜就上齊了。

敬一樓作為京城第一樓，不是自己吹出來的，是實實在在地拿菜肴說話。這八月的新鮮螃蟹，肉質細滑，膏似凝脂，每一個都是鮮美異常。

三人一邊剝螃蟹吃，一邊閑聊，看上去確實像是普通人家的聚會，遲出來打打牙祭。

“這螃蟹真不錯，”蕭絕言誇讚道：“蟹有四味。大腿肉，肉質絲短纖細，味同乾貝；小腿肉，絲長細嫩，美如銀魚；蟹身肉，潔白晶瑩，勝似白魚；蟹黃，色彩鮮艷，鮮美而香。一味足而勝百味。”

沐染霜見他吃得開懷，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這是家裡多貧窮，平時連個螃蟹腿也看不到，才會這般欣喜。

凌墨澤看向她，順手將剝好的蟹肉放進她碗里，笑道：“這小子在宮裡裝病裝得太像，那些太醫連湯水都緊着他喝，吃點東西還得偷偷摸摸的，說出去真是笑掉人大牙。”

不知為何，沐染霜一點也不同情他，反而覺得心情頗好：“過兩天就是中秋宴了，到時候整個宮裡都是螃蟹味兒，你就是吃個十斤八斤，也沒人嗅得出你偷吃。宮裡的螃蟹都是上貢的，哪個不比外面的更好。”

“別提，別提！”被沐染霜一說，蕭絕言臉上的歡喜一下子消散了許多：“這勞什子的中秋宴，我都快被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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