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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雍推門進去的時候,青紅正在喂陳紅玉喝葯。

看到時雍臉上隱隱約約的笑容和幸福的味道,陳紅玉又是為時雍高興,又不免有些自棄哀傷。

這輩子,她大概是不會像阿拾這般得一個知冷知熱的如意郎君,過一段情投意合,琴瑟和鳴的好日子了。

時雍走近,在床邊的小凳上坐下,拉了陳紅玉的手平放在褥子上,手指輕輕搭在她的腕脈上,沉吟片刻,鬆開將她塞入棉被裡,笑道:

“幸得你從小練武,身子骨強健,底子好,不然這一遭,怕就挨不過來了。”

陳紅玉慘白的臉,略帶一絲笑意:“並非我身子好,只因阿拾妙手回春,醫術無雙。”

時雍嗔笑,看着陳紅玉喝完最後一口葯,皺着臉躺下去,這才斂住表情,正色道:“紅玉,我們眼下可能走不成了。”

陳紅玉一驚,手指微卷,仰頭看着她,目光里滿是詢問,卻沒有吱聲。

時雍將趙胤方才來的目的,以及他二人對哲布親王的猜測,告訴了陳紅玉,然後審視着她不停變幻的臉,目光徐徐地滑落到她的下腹。

“一個人投生於世,不容易。你肚子里的小東西,選擇了你做母親,也是個緣分。難道你就忍心讓他做一個沒有父親,一輩子受人奚落嘲笑的孩子?既然哲布親王有此意,你對他也不反感,為何不讓一家三口得個圓滿?”

陳紅玉尚未從震驚中回過神。

看了時雍良久,不見她有玩笑的意思,這才嘆息搖頭。

“不是我不肯聽勸。阿拾,這畢竟只是你和大都督的猜測。萬一猜錯呢?如果哲布求娶我並非因為陰山那事,而是別的原因,那這事可就鬧大了……”

陳紅玉身懷有孕的事情很快就會瞞不住,到時候,定國公府的臉面事小,大晏朝廷的臉面丟了才是大事。

時雍想了想,點頭。

“你的顧慮是對的……”

從邏輯角度推論,時雍可以百分百地確定哲布就是陰山那個男人,是陳紅玉肚子里孩子的父親。但是,哲布沒有明言,誰也不可能拿陳紅玉懷孕的事去試探他。

“不過我有的是法子。”時雍清悅地笑着,望向陳紅玉,“你相信我嗎?”

陳紅玉微微點頭:“你要做什麼?”

時雍道:“方才侯爺告訴我,定國公府已然發生你不見人,這會子找你都快找瘋了……這大過年的,想來你也不忍心家人這般折騰。所以,先回去過個年吧。”

陳紅玉緊張地等着答案,沒有想到她會這麼說,愣了愣,眼眶突然就濕潤了。

懷孕後,原本堅強的女子變得柔弱了許多。

“我不配為人女,連累父兄,罪大惡極。”

“倒也不必說得如此嚴重。”時雍笑盈盈地看着她:“只要你回去,你父兄就必然開懷。當然,不能就這麼回去,你得編個由頭,為我們接下來的’尋夫計劃’做好鋪墊。”

尋夫計劃?陳紅玉臉頰微微染上紅潤。

從陰山到北狄,再從北狄回大晏,她因為憂心自己的事情,一直沒有心思想別的。不過,因為在北狄時李太后便有意無意的撮合她與哲布,陳紅玉是有仔細打量過那個男人的。

不得不說,雖生在草原,可不論樣貌品行,哲布都不輸大晏世家子弟,甚至褪去那些繁文縟節包裹的斯文,哲布更添幾分男兒英武,顯得氣宇軒昂。陳紅玉從小見慣了軍中將校,天生便對這樣的男人有好感。

她只是從來沒有想過當真會與那個男人有交集而已。

即盼,又怕。她心情複雜又糾結,時雍卻是個行動力極強的人,當場就派了人去定國公府捎信,就說陳紅玉昨夜心緒煩悶,來家裡找她傾訴,兩人對飲到深夜,陳紅玉飲酒過量,身子不適,她就急匆匆帶人到良醫堂求診,一時心急,竟忘了去定國公府報信。

隨信帶去的,還有時雍的歉意。

定國公父子不疑有它,匆匆騎馬就趕到了良醫堂。

陳紅玉昨夜為了“消失”得更為逼真,沒有帶走家中的任何衣物和金銀細軟,因此,陳宗昶父子想都沒有想過她會離家出走這回事,只是對她半夜“心情煩悶”,找時雍借酒消愁一事,很是不解和緊張。

陳紅玉只是低頭,沉默不語。

時雍朝陳蕭使了個眼神,就把定國公拉到一旁,小聲道:

“國公爺,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定國公是個粗枝大葉的人,並沒有發現時雍和自家女兒有半分不對勁,聞言,他一臉納悶地問:“郡主有事直言便可,你數次救小女於危難,可不許同老夫這麼客氣。”

時雍莞爾,一副晚輩的姿態,對定國公施了一禮。

“那阿拾便直言不諱了。定國公,你只顧着你個人的喜怒哀樂,卻是太忽略紅玉了。”

“這……”定國公微怔,抱拳拱手,“還請郡主明言。”

時雍道:“國公爺捨不得女兒,不肯讓紅玉外嫁。可國公爺為何不想想,紅玉都多大歲數的人了?京中像她這般大的女兒家,還有幾個是枯守在家,沒有婚配的?”

這一句話把陳宗昶問傻了。

“你是說紅玉她……心悅哲布,想要遠嫁哈拉和林?”

時雍噗哧一聲。

“也不是這麼個說法。紅玉沒有心悅的人。只是,不論那人是哲布、橫布、還是豎布,國公爺總得為女兒考慮考慮,替她找一門夫婿不是?”

陳宗昶重重一嘆。

“郡主所言有理,都是我這個做父親的不該……她母親去世多年,府中又沒個得力的人操持她的婚事,我一個大老爺們兒,難免顧及不周。遇上趙煥那個狗東西,又是個殺千刀的混賬,當真是苦了我的紅玉了。只如今,她到底是……被休棄婦,找夫婿着實為難。唉,都怪老夫這個當爹的,當初就不該應了她,將人許給趙煥那個狗東西……”

見他自責得捶足頓胸,時雍低低寬慰了幾句,突然道:

“若是國公爺不嫌棄,我倒有一個法子。既體面,又能為紅玉找來一個真心疼愛她的好夫婿。”

陳宗昶眼睛一亮,“郡主請說。”

時雍笑道:“比武招親——”

……

以陳紅玉如今這個身體狀況,“武”是不可能真武的,時雍說的只是一個類比。真正應用到實際上,應當說是“比文招親”更為貼切。

由陳紅玉出題,應招者回答。無關身份地位,只要那人答得合了陳小姐的心意,就能成為入幕之賓。

這個法子,時雍有諸多考量,類似於“最終解釋權”這個概念,無論結果如何都是可控的,大不了找不到合意的人,卻不會隨便被硬塞一個不喜歡的男人。

定國公以前也開玩笑說過“比武招親”這件事,但最終還是覺得太過招搖了,他們本不是那種喜歡鬧騰的人家,也就沒有當真。

如今被時雍重新提起,而且時雍還要親自為陳紅玉操辦,陳宗昶想想“心緒煩悶”到喝傷身子的女兒,硬着頭皮也就應了。

時雍辦事雷厲風行。

當天晚些時候,定國公府嫡女陳紅玉要“比文招親”的事便傳揚了出去。

文比的題目將在正月初二晌午,張貼在定國公府門口,參與截止的時間是正月初八。國公府門口將會留下“應招箱”,答案投遞進去,寫上參與人的信息與住址便可。

在大晏,女子拋繡球選夫的有,比武招親的有,這樣新鮮的花樣卻是無人見過,凡是未有婚配又自覺有幾分才氣的少年公子無不躍躍欲試。若能一舉成為定國公府的乘龍快婿,無異於一步登天了。

無乩館裡,名草有主的朱九,也不住地慫恿那些尚未婚配的侍衛,前去應招。

一時間,陳紅玉比文招親一事傳得沸沸揚揚,為光啟二十四年這個新年帶來了不同尋常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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