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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受到徐江南的性子感染還是被言語刺激到了,聽到後者的話語,反而一笑,拔出手中劍,直直的握着,“固之所願。不敢請耳。”

徐江南哈哈大笑,一腳踩在劍匣之上,借力而去,人還在路途上,聲音先至,“當若此戰不死,九品之上必有汝名!”徐江南的話在這些人耳里雖然有些狂妄的味道,因為一個二十齣頭的小子能看到一個習武之人的以後,實在是難以置信,但是在這會已經沒人有反駁的意思,因為人家年輕歸年輕,可在武道這條路上已經是他們的前輩,再者又說,在這位年輕後輩身上發生的事情,不可能要比可能的機會大

胡沐宸聞言並沒有太多驚喜,神色反而是愈加的凝重,能上九品這是多少江湖習武之人的心愿,要說胡沐宸不想那是不可能的事,只是當下不容他去多想,九品之上的前提是此戰不死,而徐江南雖說是半路習武,可如今卻後發先至,甚至說一騎絕塵,要說今日之前,他在金陵遇見一個同為八品的小宗師,也是掂量着要不要切磋較量,勝了該如何做才不能傷了和氣,敗了又該如何才不能落了名氣,如此比較,差了面前這位年輕人太多,江湖萬事不由心,那能叫做江湖?

當下這會,胡沐宸拋開之前的想法,驟然之間也是覺得手上的劍要輕盈許多,也是躍下屋檐,於此同時一片片身影也是一躍而下。

這會徐江南已經從眾多士卒頭上翻越過來,只是提着桃木劍,劍匣留在後面,徐江南嘴角噙着笑,呼吸雖然還是有些紊亂,不過比起之前要好上太多,徐江南看了一眼胡沐宸身後的那些人,笑道:“都是你兄弟?”

胡沐宸征了一下,隨後了解到徐江南的想法,善意的笑了笑,回過頭柔聲說道:“承蒙各位兄弟看得起胡某,若是此戰胡某死了,勞煩兄弟們將我的屍身藏在泰山。沐宸是從泰山那裡學劍出來的,死了應當還回去,至於欠的,下輩子再還,這是某自己選的路,與你們無關。”說著,他又看了一眼背後一位大約十二三歲的少年,笑了笑說道:“你說要出來跟着我看一看江湖,抱歉,讓你失望了。”

少年搖了搖頭,眼神堅毅說道:“我的命是你救的,你死了,我會給你報仇,一年殺不死,我等十年,十年不行,我就二十年。”

徐江南聽了此話饒有興緻的看了一眼少年,少年也不畏懼的與徐江南對視,半晌後反而是少年先開口,“我說到做到,除非你現在殺了我。”少年一邊說,旁邊的人卻是若有意思的想把他拉到背後,只不過一個怕動作太大反而得不償失,另外一個就是少年本身的態度讓他們很是吃驚意外。

徐江南輕輕搖了搖頭。

少年突然有些生氣,掙開旁邊人的手,大聲喊道:“你就不怕我到時候殺了你?”

徐江南仰頭大笑,他不僅沒有將少年的話當做一個笑話,實際上他很認真的記了下來,笑完以後,徐江南溫和說道:“知道有什麼東西在的時候才叫江湖嗎?”

少年愣了一下,只是還沒等他回答,徐江南已經搶先開了口,“江湖裡可不止是快意,還得有恩仇!”徐江南提起手中劍,指着胡沐宸說道:“傳言習武者八品入九品是一道龍門關,是死是活全憑自己,我僥倖在戈壁上過了這一關,而今也來給你布下一關,一劍,這一劍你能抵下,徐某的人頭任由你取走,武道九品的風光睜眼便見。若是接不下……”徐江南聲音突然就低沉了下來,“那便將命留下來吧。”

徐江南往前一踏,一卷劍氣凝成的氣浪席捲開來,一個瞬間,整個金陵的人皆是覺得地面有一種塌陷的虛幻,搖搖晃晃,如履薄冰的去撐扶柱子,距離最近的些許公子少爺感觸更深,覺得腳下地板都是向著那位身形消瘦的男子傾斜,只得死死抓着窗戶強行站穩身子不至於讓自己失態,而在中心地段的胡沐宸則是覺得自己身處汪洋,飄飄搖搖一浮萍。

徐江南突然清喝一聲,“起。”順着話音,天邊無緣無故起了大風,徐江南站在風口位置,衣袂翩躚像個謫仙,緊接着口中輕輕吐出一個字眼。“去。”一字吐下,身體像是被抽幹了一般,臉上一片蒼白,手上的桃木劍也是第一時間墜了下去,插在地面之上,徐江南腿腳一軟,腦海之中說不出的虛弱感覺,連忙兩隻手覆在桃木劍劍柄之上,大口大口喘着氣。

天地之間狂風大作,胡沐宸起先見着了徐江南和盧安的戰鬥,驚詫偏多,覺得九品果然與眾不同,不過等到了身臨其境的時候,之前再是豪氣干雲,這一會也是煙消雲散,咽了口吐沫,尤其是徐江南一聲去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像是處在另外一個空間裡面,天地遼闊的沒有邊際,天上幾朵閑散白雲,腳下則是浪潮不斷的滄海,他一個人對着將要爆發的洪荒,猶如飄零的浮萍,外界的任何聲音對他都形成不了絲毫干擾,他就怔怔的望着眼前,緊接着他就看着眼前的盡頭有一個小點,片刻之後小黑點愈加放大,他的瞳孔也是跟着放大,等看清楚面容的時候,他已經需要高仰着頭顱,驚詫已經換成了驚駭,心中波浪萬千,一條近乎丈的紅色蛟龍盤踞在百餘部之外的位置,而在飄搖仙袂的龍鬚之上,有個偏瘦的身影拿着劍,比劍仙更像仙。

不過這番景象在外人看來,無疑是徐江南使出了一招他們瞧不出淵源的劍術,而胡沐宸卻是發著呆,就連遇見危險時下意識做的保護動作都沒有,如同一個獃子。

而只有處在徐江南對面的胡沐宸自己知道,八品和九品之間的距離,那才是一望無際的天塹,他提不起劍,也忘了該如何應對,尤其在蛟龍揚起龍爪,他被巨大的陰影籠罩的時候,胡沐宸發現自己就算是極力仰着脖子也見不到那位拿着木劍的身影之時,他這才有了下意識的動作,往後退了一步,不是為了躲避,而是為了方便看見那一抹身影。

巨大的龍爪揮下,凌厲的風勁讓胡沐宸覺得眼睛有些刺痛,胡沐宸這才閉上眼,心裡嘆了口氣,他知道這樣子自己的結局會是什麼,可是知道了又能如何?巨大的實力差距,讓他生不起半點反抗意思,也是第一次真正知道什麼是不自量力,可能說的就是如此這般。

徐江南在街道盡頭喘着氣,他沒抬頭看過一眼,但是對胡沐宸的動作一清二楚,也沒有收招,人各有命不是,他向來自認不是個亂髮善心的爛好人,自己選擇的路,跪着也得走下不是?至少在徐江南這裡,他是這麼認為的,同時他也是這麼做的,不然他也不會來金陵。

就在他準備看一眼結果的時候,突然一聲長空鶴唳,不僅僅是徐江南,就連同閉眼的胡沐宸,也是詫異有加。

徐江南皺了皺眉頭,看了一眼金陵城牆之上。

於此同時,在胡沐宸心頭那足以媲美山嶽的氣息也是一滯,睜開眼來,發現徐江南還在百餘步之外的街道盡頭,只不過劍勢匯成的龍捲已經兵臨城下,胡沐宸這一會沒有退,雖然之前被徐江南刺激出來的十層江湖意氣,散了,但好在骨子裡還有一些東西不讓他就這麼走,他自己也不想着到時候倒下去,是背朝着天。

胡沐宸雙手握着劍,側着身子朝着龍捲衝殺過去,蚍蜉撼樹,其實除卻可笑意外,後面還有可敬和可悲。

徐江南突然咧開嘴一笑,他覺得這個江湖也就只有酒好喝了,可就是少了個人,像大秦侍詔那樣的人,可以酣暢淋漓的打一場,又可以酩酊大醉一場。

沒有一點意外,真正意義上摧枯拉朽,胡沐宸連眨眼的功夫都沒有支撐住,整個身影便被席捲了進去,也就一個照面的功夫,眾人便見到胡沐宸的身影被拋了出來,渾身上下血跡斑斑,沒有一點整潔地方,之前跟着出來的一批人,眼神翻轉,反倒是之前扣扣身身說要殺徐江南的小少年率先跑了過去。

徐江南這會是真的燈枯油盡,不顧可惜,到了這會,也沒人敢出來試探一二,徐江南單手拖着劍,就那麼順着之前龍捲的殘留痕迹一步一步的走過去,萬籟俱寂,只聽到徐江南一腳一腳踏在青石板上的噠噠聲音,還有桃木劍在青石板上划過的咯吱聲音。

不過讓徐江南覺得奇怪的就是後面那群黑甲士卒,照理來說這些人就算是被自己給威懾住了,但在之前也同盧安打過一場,也沒見這些人手上的刀劍軟過,如今只是防備一般的跟着。

城牆之上,陳錚瞧着那抹影子一撅一拐的朝着他這邊的方向蹣跚過來,這般的心志,饒是他也止不住的欣賞,待看到那條龍捲從鴻臚寺穿過以後,一臉狐疑,回頭朝着納蘭說道:“納蘭你給說說,這小子是有意還是無意?”

納蘭默不作聲,一如既往的薄情寡淡。

陳錚對此不意外,又看了一眼自己身後,若有所思看了一下閉眼抱着劍的那個,至於另外一個想了一會,還是覺得不看的好,眼不見心不疼,繼續盯了一眼堅持晃悠的徐江南,呼了口氣說道:“呆會你差人去鴻臚寺看看,朕估摸着遼金那幾位使者怕是凶多吉少,到時候差人把屍體送回去。”戀戀不捨的又等了一會,陳錚這才笑道:“走吧,朕的大學士,接下來的朝廷,可少不得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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