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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西夏朝廷還在兢兢業業布局的時候,李顯彰已經邊角落子率先發難,而這一子就如同漩渦一般,將周邊兵馬全部吸附了過來,甚至隱隱約約有着一鳴驚人的浩然氣象,平沙關原本作為無人知曉的塞外關隘,如今卻是一副躍然而上的要是尋常人等,可能天下人都會騷luàn一句荒唐,可當這個人是李顯彰的時候,所有人都只會閉嘴,正襟危坐,生怕打擾到前者,畢竟天下評上第七的謀士,出手不至於如此淺薄,也都臆測着平沙關的戰局會不會左右到西夏格局。

沒點本事還真不敢在如今的局面上指手畫腳,生怕一不小心就萬劫不復的結局,可李顯彰不僅敢,而且憑藉這千餘的游兵散將就敢夜襲橫劍山,甚至殺出了不少名堂,尤其西夏朝廷並未在此事上過多隱瞞,反而若有意思的引流,率先讓書院里知曉了當夜的詳情,再有書院學生牽頭,傳到酒肆街坊,皆是嘖嘖稱奇,大開眼界,更有甚者,些許士林的夫子還庖丁解牛一般肢解起李顯彰的計謀,從平沙關秋初的戰役開始,然後到橫劍山的慘勝,一點一點,從最初的拉鋸戰,算計遼金的貪婪心性,再到後來吃癟以後的多疑,僅憑千餘殘兵就守下平沙關,拿捏火候的精準程度讓人嘆為觀止,尤其天下書院,作為西夏的小翰林院,陳錚向來對此很是重視,為了防止書院出來的都是那些只會吟風送柳的書獃子,所以陳錚會將往年西夏的一些過氣奏摺或者國章交給書院的夫子,再由夫子復盤,讓這些士子早點務事,而不是一昧追求詩詞上的造詣。

尤其這些事由士子先知,再經由他們的口傳出去,士子得名朝廷得利,兩相皆宜。

不過天下書院近日又出了一個年輕人,姓種,據說是北地求學過來的,跟許多人的看法不一樣,別具一格,說李顯彰此番勝在借勢,借朝廷的勢,朝廷好說,從西夏朝廷如今的決心和動作,分明就是要和遼金分個生死高下,還說這個才是讓遼金畏首畏腳不敢深入的原因縮在,但說到江湖的勢,他只是搖頭說不知道,倒是引起周邊看客一陣哄堂大笑。

年輕人也只是輕笑,不再多話。

可半旬後,青城山邱掌教單qiāng匹馬闖皇庭的事迹傳盪開來的時候,眾人只覺雲里霧裡,再回頭想找那位年輕人的時候,只是得知這位年輕人已經離開。

不過倒是給露水同窗撂下一句話,有緣長安見。

可就在整個書院學生都在思慮這話背後深意的時候,書院夫子又傳來消息,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國門,朝廷君主朝議數旬之後,決定遷都,新朝都城長安。

由此開春大考地點也是由金陵變成了長安。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不過倒是也有些意氣士子有些悔恨,他們其實也早有臆測說陳錚會遷都,但都沒有那個膽色放出豪言,要是言中倒是能得名,別說對於以後仕途會有多少助力,就放眼前,書院夫子就得青眼相看,只是言不中那就成了笑話了。尤其是秉承謹言慎行的行事心理作祟,也不允許他們做出如此結論。

只不過種青璟此言也不是大放厥詞,他本就是涼州人,在南下之前便在涼州各地遊歷,相比中原,他深知老秦人對遼金的仇恨,以前作為大秦的分封地,便是大秦都城北方的唯一屏障,在那時就和遼金打的不可開交,不過那會西夏還有幾個守望相助的好兄弟,燕趙齊同仇敵愾,但現在就只剩下一個貌合神離的北齊,唏噓不已,種青璟不是個自梏眼界的人,北齊他也去過,所以知道百姓對於遼金的仇恨並不比西夏低,對於西夏在這青黃交接的重要時候非但不求穩,反而將遼金北齊拉下水的舉動在贊同的同時也有一些不解,贊同便是風險很大,可背後的收益一樣很大。

他跟尋常的讀書人一樣,徐圖穩重,但同樣,深處險惡北地,有時候只有賭命才有活路,骨子裡一樣有賭徒的心性,唯一的不解就是西夏朝廷不用這麼急於求成,西夏二十年經營江南道,就連西蜀道的文士也逐漸認可了這個君主,再過幾年,都不用想什麼別具一格的法子,循着前人的智慧,大修文院庫書,這種讀書人的盛事一旦完成,陳錚在士林的名聲至少要拔高一個層次。當然,種青璟有這樣的疑慮也是必然,畢竟在他們眼裡陳錚年歲上比起那些古稀而終的君主要年輕太多,卻不知這位君主壽命只有短短數年,有些東西就只能提前搬上檯面。

同樣,他也是一個年輕人,血氣方剛,相比于波瀾不驚,如今的局面更能勾起他的興趣,尤其長安,不過如今,許多隔年的棋子開始浮出水面,跟種青璟一樣的讀書人不在少數,滿懷憧憬和抱負。

仲秋時分,北地率先起霜露,天氣陰寒,天上大雁成群南飛,而西夏遷都一事一朝拍案,便是雷厲風行,百官先行,連一點爭執都沒有,不過因為這一次的臨時遷都變故,士子的開春科考也是延後,當然對於已經來到金陵的那些書生士子,西夏朝廷也不會忘,分作三批,跟着護送書籍的翰林院士北上,算是給這些讀書人的一些補償和善後,不過在這期間,百官一走,多多少少會有一些官職空缺出來,這才是各個黨派世家的硝煙戰場,不過以前都是吏部天官批閱,再由納蘭批紅,早年時分,納蘭也就隨緣看一眼,也就過了,但這一次換做了陳錚批紅,倒是讓許多人心生了不少退意,好在陳錚也算是大氣,**不離十的全給批了,唯有江南道都御史的人選上落了個圈,換了個姓牧的,叫牧岱,鳳陽人,其餘則是不詳。

至於柳卿相,則是騰出了位置,落到了監察御史的位置上,柳卿相對此並無意義,原本就是監察御史,然後一步步挪到的都御史位置上,陳錚北上之後,江南道不設刺史,所以御史雖然職小,但權大,之前抽空回金陵便是不想讓陳錚為難,他也知道陳錚原本是想讓他當江南道的話事人,但奈何牧笠生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都比他合適太多。

只不過陳錚走的時候,給了柳卿相一副名單,便是此前批紅的名錄,柳卿相聞弦聲知雅意,笑着接下。

在陳錚的心裡,女婿位置其實有柳卿相的一席之地,眼光夠遠又不拘小節,行事方面又夠果決,不過奈何陳妤方面是他邁不過的一道坎,加之壽命不長,他決定這幾年還是當個爹,不當君王了。

至於徐江南,半年前剛見陳錚的時候,還想着能不能在劍道上再走遠一點,可惜大道飄渺,毫無頭緒,如今在決意北上之後,聞道之心更甚,反而心煩意亂,落了下成,以至於後來徐江南逢廟便拜,逢寺燒香,雖說知道用處不大,但求一個心安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