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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五休二,這是公務人員的工作節奏,但許多小企業卻不是這樣的福利,工人壓根也不捨得這樣休息,那意味着每月四分之一天數沒有工資。因此,天天工作就成為這些企業和工人的默契。

展翅高飛水泥公司在定野市共有三家分公司,許源分公司就是其中一家。

相比起近段時間,今天許源分公司生產廠區格外忙碌。

近半個月以來,由於斷供風*波,這家公司只給連心縣供應水泥,而連心縣也僅有一個標段用這家公司產品。從今天開始,許源分公司又要恢復到給五縣供貨,共有十七個工程三十二個標段用貨,一比三十二,廠區焉能不忙?

天剛蒙蒙亮,廠區院內便罐車成排,嶄新的白色罐體,鮮紅的“展翅高飛”字樣,看起來還真汽派。雖然看着很新,但如果細看就會發現端倪,車底顏色灰乎乎的,汽車輪胎也磨損了好多。這些並非新車,而是專門重新噴漆的,目的就是增加喜氣,就是為重新滿負荷工作助威。

排在最東邊的罐車,西側車窗搖下,司機牛小寶正和旁邊的貨車司機聊着大天。

“哎呀媽呀,可算是有活幹了。”

“可不是,這天天人吃馬喂,一分錢不進,都快愁死了。”

“老大這個月開學,本來指着上個月工資交學費,結果這麼一停工,工資也沒發,鬧的孩子學費沒了着落。開學前一天,我實在沒辦法,才厚着臉皮找他姥爺借錢。老爺子沒得說,不但借給了錢,還囑咐不着急還,囑咐不夠再去拿。可是小舅子那臉拉的老長,就跟弔死鬼一樣,從始至終就沒跟我說一句話。”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呀,都差*不多,再說咱們也不是英雄。我是指望工資給媳婦交保險,結果也泡了湯,只能往後推了,不知道過幾天能不能發。”

“按說應該行吧。這次可都是重新簽了合同,以前的爛事也都處理了,只要公司有訂單,就應該有貨款,咱們的工資怎麼也不成問題吧。”

“應該是這樣的。可別再停,實在待不起了。”

“肯定不會了,就卯足勁加油干吧。”

兩人的對話中,透出生活的無奈,也透着對恢復生產的期待。

由於這段時間沒有業務,司機牛小寶已經在家休息半個多月,待的渾身癢*癢。這並非是他多麼願意幹活,而是待了這麼多天,就意味着這期間光出不進,他能不着急?現在好不容易有活幹了,他是渾身充滿力量,精神頭十足。其實好多罐車司機跟他一樣,別看這些天待着,卻是個個愁眉苦臉、哎聲嘆氣,從今天又得受累了,反而個個喜笑顏開、歡聲笑語。

“叮呤呤……”大電鈴聲響了起來。

“哈哈,不說了,我得上工了。”衝著工友擺了擺手,牛小寶啟動罐車,駛離停車位,奔向裝貨口。

工友也臉上帶出喜色,自言自語着:“我也快了。”

……

不多時,牛小寶駕駛着水泥罐車,到了廠子門口。在門衛處領取出門條後,駕車出了廠區大門,奔向目的地而去。

一邊駕駛汽車,一邊哼着小曲,牛小寶心裡踏實了好多。方向盤一握,車軲轆一轉,就意味着有工資了,他自然要高興。

駛出廠區十公里左右的時候,天光已經大亮,前方也出現了三岔口。牛小寶向右打輪,汽車駛上了西邊公路,奔向連心縣的方向。

剛開出沒幾步,牛小寶放慢了車速,他不得不慢,前邊有警察示意停車。

“娘的,又要罰款?不能吧。”嘴上叨叨着,牛小寶靠邊停了車。

罐車剛剛重新噴漆,大燈、尾燈也全部修繕一新,輪胎也剛補過氣,警察也找不出罰款的理由吧。

牛小寶很有底氣的跳下汽車,走了過去:“警察同志,看看這車,都符合安全行駛要求吧。”

對面警察並沒接這個話茬,而是直接問道:“給哪送貨?”

“連心縣。”牛小寶一指罐車。

“說具體點。”警察聲音很沖。

牛小寶不加思索,給出答案:“214公路連心縣路段第三標段大發路橋公司項目部。”

“拿票看看。”警察命令着。

“誒。”牛小寶應了一聲,從腰包中拿出一沓票,遞了過去,“出貨單、檢驗合格證、化驗報告都在裡邊。”

警察接過一沓單子,向著身後一招手。

立即有好幾人走上前來,這些人有的穿着警服,有的穿着便裝,有男有女。這些人有人翻看單子,有人對着單子照相,還有人錄著罐車和牛小寶。

什麼情況?牛小寶感覺情形不對,又覺着幾人似乎眼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想起來了,對面這個警察就是許源縣公安局的,叫什麼來着?牛小寶趕忙套着近乎:“警察同志,這是幹什麼,我這沒違反交規吧?您是那個……公安局政委,孟政委,對不對?”

“我是思源縣孟克。”警察給出了回復。

這時,一名便裝男子到了近前,男子手中舉著錄像機,問道:“再說一遍送貨地點。”

“送……送到214公路連心縣路段第三標段大發路橋公司項目部。”現在可沒剛才利落,僅僅二十幾個字,硬是被牛小寶分成了七八段說出,還多重複了好幾個字,

“車上裝的是什麼水泥?”便裝男子再次發問。

“公路水泥呀。”牛小寶有些不解,“怎麼啦?”

便裝男子追問:“標號?”

“425的。”牛小寶回復的很乾脆。

“拿着出貨單,檢驗合格證,重說一遍送貨地點和水泥標號。”便裝男子一副命令語氣。

孟克把單子放到牛小寶手中。

雙手各舉着單子,面對着攝像頭和攝像頭後面的人們,牛小寶緊張不已。雖然他現在還不清楚什麼事,但是看這架勢,顯然要比交警罰款還麻煩。臉上肌肉跳動着,牛小寶問:“政委,這是要幹什麼?”

“看着鏡頭,按要求回答問題。”孟克聲音很冷。

牛小寶緊張的咽了兩口唾沫,心裡話:反正犯病的不吃,犯歹的不做,還能把我怎麼樣?於是一橫心,大聲道:“水泥是送往連心縣,是給214公路第三標段大發路橋公司項目部送貨,水泥標號是425。”

“好了,下面我們取樣。”便裝男子移開了攝像頭。

取樣?幹什麼?牛小寶很是不解。忽然,目光及處,他認出了人群中的那個女人。他在給標段送水泥的時候,見過那個女人檢查工作,好像是交通局的局長。就是不知是縣裡的,還是市裡的,不知是正還是副?

牛小寶看到的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定野市交通局長楚曉婭。

“快點呀,取樣。”便裝男子催促着。

雖然不清楚這些人真正目的,但又是公安局政委,又是交通局長的,自己自是阻攔不了。但牛小寶還是找了理由:“水泥罐車都是封閉好的,不和攪拌罐聯通,打不開的。”

“這你別管,配合著就行了。”便裝男子說著,已經向車尾走去。

牛小寶沒有別的選擇,只好跟在了後面。

車尾已經支起了架梯,早已有人站在了上面,上面的人拿着專用工具。

一看這架勢,牛小寶沒有別的選擇,只能按照對方吩咐,上了架梯。

在攝像頭記錄下,牛小寶配合著便裝男子,從罐里取出了水泥,還回答了相關問題。

所提問題很簡單,牛小寶都能回答,但他卻意識到,事情沒那麼簡單。

重新弄好罐口,從架梯上下來,牛小寶又按照對方吩咐,在相關的紙張上籤了字,按了手印。

“你可以走了。”孟克示意着。

“我可以走了?”牛小寶有些意外。

“你不想走?”孟克反問。

“走,走,馬上走。”牛小寶不再廢話,立即回到車上,發動着汽車,向前駛去,駛離了這些看着頭暈的人。

走出一段路,牛小寶意識到不對勁,再次停下汽車,取出手機,撥打着電話。

就在牛小寶打電話的時候,楚曉婭也在打電話:“市長,在孟克政委的幫助下,我們進展很順利。錄像、拍照、筆錄、取樣……不說了,市長,又來了一輛車。”

……

“叮呤呤”、“叮呤呤”,陣陣鈴聲響起。

張鵬飛睡的很沉,儘管鈴聲很響,但他卻依然鼾聲如雷。

這並非是他睡的多麼踏實,而是有特殊情況。昨天晚上,張鵬飛睡的很晚,躺在床上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兩點多。儘管當時已經瞌睡,但還是睡不着,後來又喝了多半瓶洋酒,才真正睡著了。

“叮呤呤”、“叮呤呤”,

在鈴聲第三通響起的時候,張鵬飛終於醒了。他迷迷糊糊拿過手機,胡亂按下接聽鍵,“喂”了一聲。

“張總,水泥被查了。”手機里傳來一個焦急的聲音。

張鵬飛立即清醒了:“怎麼個情況?”

對方道:“今天早上,咱們三個廠子都開始出貨。從第一輛車駛出廠子,交通局和公安局就查,又是看出貨單,又是要合格證、化驗報告的,還從罐中取了樣……”

“把貨都扣了?”張鵬飛打斷對方。

“沒有,取完樣就放行了。”手機里回復。

“沒扣就好,沒扣就好……”喃喃到半截,張鵬飛急道,“不能送,那東西不能送呀。”

“我知道,我已經把車全部截了回來。現在我就是向張總請示,接下來怎麼辦?”對方講說了打電話真正目的。

“怎麼辦?能怎麼辦?”張鵬飛無奈的搖搖頭,打住了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