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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制小刀輕輕將需要的根須刮成粉，天平上不疾不徐地稱出需要的份量，藥粉倒在鋪好的羊皮紙上，略略折起紙面移到燒瓶口，手微微一抖，羊皮紙上的藥粉就悄無聲息地落進燒瓶里。

添進需要的藥水，按照記憶中重複過千百遍的動作晃了晃燒瓶，讓藥粉跟藥水混合為一體，唐時小聲念了一句咒語，瓶中的液體眨眼間就變了顏色。

一瓶補血藥順利完成。

將成品倒入盛放的小玻璃瓶中，唐時正準備繼續下一步時，不經意地一抬頭才發現自己周圍不知何時圍了不少人。

職業，全都是法師。

見唐時手停下來了，還有人意猶未盡地問：“吶吶，你不做了嗎？我還在學啊，能不能重複一遍？”

煉金室里製作魔葯的法師很多，動作如唐時這般行雲流水的卻沒有幾個。

而最讓這些人吃驚的是，無論是外在穿着顯示，還是鑒定術鑒定後的結果，都證實了眼前這個法師等級才10級，剛剛夠得上學習魔葯製作的等級。

老手，而且還是高手！

稍微有點眼光的人，立刻就判斷出唐時的身份。

於是圍觀的人中，除了真心想要求教的人之外，也混進了極少數想要打探唐時來歷的人。

發現自己無意間展露了太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唐時很是困擾，這時候要裝操作失誤也太假了一點，他只好一臉誠懇地說：“我只會做紅藍藥水……”

“誒！不會吧？！”剛才要求唐時再示範一次的玩家一臉世界末日般驚呼。

“是真的……我練級的時候常常死掉，打到的錢只夠修理裝備，都買不起葯，所以就經常來這邊接製作藥水的任務蹭材料用……”唐時苦笑道。

眾人一聽，頓時都陷入無語的狀態。

雖然大家都是法師，很清楚單練的法師早期過的日子是很苦逼的，但是苦到眼前這小法師的這份上，基本也算是前無古人了。

為了蹭魔藥材料多做些藥水自己用，所以才在不斷的練習中練出精準的紅藍藥水製作技能嗎？這麼說，倒是也的確可以解釋對方剛才的話了。

一聽完唐時的解釋後，好奇圍觀的法師們瞬間就散掉了大半。

他們等級至少都比唐時高了個1、20級了，小法師用的藥劑，對他們而言根本沒用，就算學會也沒有任何意義，再圍觀也只是浪費時間而已，對方又不是千載難逢的大美女或者大帥哥……

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少，唐時暗暗鬆了口氣。

剛說了自己只會製作紅藍藥水，此時如果使出其他自己記得的配方的話，便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於是接下來的時間裡，唐時只能繼續規規矩矩地接任務、交任務，然後多餘的材料攢起來，留待日後等級高些再使用。

完成每天五輪的製藥任務上限後，煉金室裡面已經沒有唐時能做的事情，於是他默默地離開。

本打算做點致幻藥劑和緩速藥劑的，結果卻意外早地結束了，多出來的時間，唐時一時還真想不到可以做什麼。

站着無所事事地發了一會兒呆，他才想起來自己還有一件事可以做。

既然已經成為了亡靈法師，那多少也應該對自己的職業多做一些了解才是。而要說哪裡有最全面的魔法資料的話，自然非法師協會莫屬。

與許配利翁光線充足，位於法師塔最頂層的那個華麗美觀的圖書館不同，厄瑞波斯的魔法圖書館需要走下很長的一段深入地底的盤旋階梯。

唐時就着昏暗的光線獨自走在陰冷的樓梯上，不時還要小心腳下，以免滑倒。

雖然說像摔跤之類的意外事件並不會摔掉玩家們多少血，但是以優雅為畢生追求的法師如果摔個五體投地或者四腳朝天，也太破壞形象了一點。

走着走着，混雜在水滴聲中，唐時聽到了另外一個人的腳步聲。

法師協會的圖書館也有對外開放的部分，有其他人出現在此地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但是唐時卻能明顯聽出，對方行進的步調跟自己是一致的。

跟蹤？

想到自己不過是個一窮二白的低級小號，唐時實在想不出對方跟蹤自己的理由。

思考中，他的腳步就慢了下來，然後他聽到跟在自己身後的人停下，直接地開口問：“你發現我了吧？”

好吧，不管這人的目的是什麼，至少算是直接利落的性格。

“嗯，跟着我有事嗎？”唐時回過頭，對方繼續往下走，很快走過轉彎的地方，出現在他眼前。

銀絲法袍、聆音法杖，額飾應該是加快魔力恢復速度的“希爾的祝福”，右手戴着的兩個戒指雖然看外表一時判斷不出名字，但就憑圍繞着淡淡光暈這點也可以知道是極品。以前首席光明法師的專業眼光，照面的瞬間唐時就大致判斷出來人的身價。

“不知道為什麼，被你這麼看着感覺自己有點像擺在地攤上等人估價的貨物……”一身極品的跟蹤者苦笑道。

他的話裡面應該有為了緩和氣氛而誇張的部分，但卻表現得很自然。

相當有親和力的一個人。

唐時心中對對方的性格也有了個大致的概念。

然後，一來他感覺不到這人有什麼惡意，二來對方真有惡意以雙方現階段的實力懸殊自己也不能做什麼，所以唐時相當淡定地回了一個攤手的動作。

“你剛才在煉金室裡面說謊了吧？怎麼看你都不像只會調製低級魔葯的樣子。”

對方含笑說著，語氣中透露着強烈的自信。

“我只是不想惹麻煩。”反正周圍沒有更多的人，唐時就沒有否認對方的猜測。

跟蹤者忽然上前了一步，藉著兩人站立的階梯差距，他得以用俯視的角度仔細地打量唐時的臉。

“我覺得你有些面熟。”

雖然緋路是不能改相貌的，但是為了讓玩家們的形象最大限度的配得上遊戲的整體風格，發色、眸色、膚色卻是可以調整的，且因為誕生城市不同，細節上還會有更多的差異。

唐時確信這人不可能認得出自己是誰，所以很淡定地任由對方打量，然後回道：“是新手布袍讓你覺得懷念嗎？”

在沒正式就職之前，玩家們穿的新手服裝都差不多。

被唐時誤導，那人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唔，可能是我懷舊了一下……啊，等等，你怎麼就這麼走了，我們還在說話的吧？！”

已經快速轉身繼續往下走的唐時頭也不回地說：“我趕時間查資料，反正是閑聊的話，邊走邊說也可以的吧？”

被對方堵得回不上話，跟蹤者輕輕地“嘖”了一聲嘀咕道：“現在的小號真有性格……”

樓道中很安靜，其實聽到了對方低語的唐時無聲笑了笑。

本來他不理會這個人也是可以的，會配合地跟對方交談……嗯，只是他忽然想到了後面也許有需要用到這人高級法師身份的地方——魔法圖書館內的各個區域都有一定的開放限制，像亡靈法師這種罕見職業的資料，也許會被人品的系統安排在禁書區，以唐時現在的等級和聲望，是絕對不夠格查閱禁書區的資料的。

向圖書管理員說明自己的來意後，不出唐時所料，一板一眼的系統NPC果斷地拒絕了他的查閱要求，甚至連他問的“圖書館是否有亡靈法師資料”這個問題都拒絕回答，還給了他一個相當鄙視的眼神。

知道對方表現出來的神態都是程序設定的結果，唐時並沒有跟NPC鬥氣。

但他還是得承認，自己又想揍緋路的程序員了。

“你查亡靈法師的資料做什麼？”背後靈一般跟着唐時的法師聽了他與圖書管理員的交談後，好奇地問。

“你看我像什麼職業？”唐時回身問對方。

背後靈同志後退兩步，一手摸着下巴仔仔細細將唐時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之後，點點頭，篤定地說：“像種地的。”

“……”

“啊哈哈，開個玩笑而已。話說，你該不會想告訴我，你是亡靈法師吧？”自來熟地拍了拍唐時的肩膀，對方哥倆好地問。

唐時沉默着點了點頭。

“這個玩笑不好笑哦。”對方僵硬了一瞬之後，忽然正色道。

唐時的回答是召喚出全身骨頭嘎巴嘎巴響着的小骷髏。

背後靈同志見狀默默撫額，鬆開唐時的肩膀，蹲地畫圈圈：“是我熬夜熬太久嗎？居然都產生幻覺了……緋路什麼時候出過亡靈法師……”

“現在你眼前就有一個。”唐時冷靜地把對方拖回現實。

沒有理會對方抬起頭來以後滿臉的“幻想破滅”的表情，唐時說：“能幫個忙嗎？”

“幫你借書？”背後靈同志很上道地反問，而後忽然露出奸笑的表情，“我幫你借書的話，你有什麼可以回報我的？”

唐時側頭想了想，不太確定地說：“我教你製作消聲劑？以後再跟蹤人的時候會很有用。”

被果斷當成了跟蹤狂的背後靈同志瞬間被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