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我們是怎麼來的？”九十一號提出來了這樣的一個問題，這裡的我們指的，就是整個樂園中的孩子，如果是從全世界來進行掠奪，來通過偷走或者是騙走的方式來聚集小孩，從陳君毅的理智上來說，他知道那是很沒有效率的，而且很容易被當權者注意，對於一個地下的秘密組織來說，是百害而無一利的。

這種實驗要消耗的孩子的數量太大，太容易被發現了。

開始的時候那個外太空的來客，“他”，看得出來很虛弱，而且也沒有什麼勢力，而且就算是到了十年後，陣圖也一直沒有全面的露出自己的獠牙，沒有全面的暴露自己的實力，對於整個世界所有的組織來說，陣圖這兩個字只是代表着一個神秘的組織，一個好像隱藏在傳說中的東西。

所以既然這樣，陣圖絕對不會用那種很可能暴露自己的計劃，而九十一號看來也是懂得什麼是人工授精，他平時看了很多，也有的時候會問陳雅賢一些問題，陳雅賢這個時候在一瞬間都有些後悔，當時為什麼要很認真的回答這個小鬼的問題。

“你們……都是經過了基因改造之後，比較優秀的個體基因，之後通過受精，然後培植出來的生命，你們的生長速度會快於一般的人類，畢竟我們需要短時間內來確認研發的效果……是現在是不是想要掐死我。”陳雅賢假裝一副很無所謂的樣子——雖然他假裝的很容易被人看出來。

人工授精意味着本身這些孩子追求的，希望擁有的父母，親人其實本來都不知道他們的存在，甚至是說他們的父母可能在世界的兩端，而且經過了基因改造這也意味着他們本身不再是那兩個最原始的提供基因的人的後代了——至少不完全是了，那麼……他們是什麼。

陳雅賢從來沒有說過這件事，樂園中的工作人員也不會說出這件事，因為這對於這些年齡很小的孩子是巨大的打擊——他們有的孩子在之前開玩笑的時候還說自己要在完成了隔離艙之後能夠到外面的那五天來看一看，能不能找到自己的父母呢。

那些孩子們很成熟，很懂事，那是因為曾經九十一號給了他們一個活下去的希望，給了他們一個有關於外面的世界的念想，就好像是一個美麗的肥皂泡，畢竟對於他們來講，在外面有可能有很多他們本來不知道的，美好的東西。

比如說日出，比如說星空，還有……親情。

“誒……”陳雅賢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想象過無數種他告訴了這些孩子自己本身就不知道是來自何處的這件事之後的情況，可是真的說出來，他卻感覺自己還沒有準備好：“想要打我輕便吧，有的時候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一直以來以為自己進行的研究是信仰，是一種對於未來的新的開拓，但是我在幫助‘他’安裝上了一條血淋淋的胳膊的時候，我卻感覺到了一種深深的罪惡感。”

九十一號現在的身體控制權不在陳君毅手中，他的手握住了牢房的鐵條，那些金屬質地的圓柱體有被那雙小手捏變形的趨勢。

“‘他’的身體其實不只是有一塊腦組織，在他的飛船中，還是有一部分屬於他的身體組織，他的那些組織竟然能夠融合到需要移植到他身體的肢體上，然後進行更加適合他的改造，這樣讓那些本來就是出類拔萃的能力者身上的部件變得更為的強大，我當時就感覺自己在製造一個怪物——‘他’還說了一句話，我問‘他’肢體的主人呢，他回答我‘他身上已經沒有有用的東西了，所以他被扔掉了’，那個時候開始，我意識到，‘他’就是一個怪物。”

“說道怪物……”陳雅賢苦笑一聲：“被我胡亂的，沒有經過任何人同意的創造出來的你們，才是真正的怪物吧……你們沒有過去……也會在之後很短的一段時間內，失去未來。”陳雅賢看着的是九十一號手腕上的手環。

九十一號聽到了這話纖細但是有力的手臂用力，竟然將牢房的鐵條拉開了，研究區的這部分警報聲大響。

陳雅賢閉上眼睛，就連陳君毅這個時候都認為，九十一號是不是要打陳雅賢一頓才開心，可是他卻注意到，蜷縮在陳雅賢身邊的雅婧嘴角帶着微笑。

九十一號拉過陳雅賢的領子：“別自話自說啊，大叔！”他頭向後仰，然後看似很用力但是其實只是輕輕的貼上了陳雅賢的頭：“你能夠讓我們活下來，讓我們有生命，我們就已經很知足了，我們不知道什麼是父母啦，畢竟……”九十一號說道這裡有些哽咽：“在這裡只有一大群能夠和我努力的活下去的朋友，父母什麼的是我們奢望卻不可及的東西，要是大家知道了這件事，說不定還會開心，因為要是到了最後，還有五天的時候，說不定我們因為不用去尋找本來不存在的父母，能夠多出來很多的時間去玩呢。”陳君毅知道，這個時候九十一號臉上的，是最為燦爛的笑臉。

他很難去怪別人，因為他有着好像笨蛋一樣的寬容。

“大叔已經做了很多了。”

陳君毅現在什麼都不能做，但是他卻輕聲的嘆了口氣，自己原來曾經也是這樣笨得無可救藥啊……

夢境在這個時候暫停，陳君毅馬上要醒過來了，因為按照約定，夏春秋還有淇都會在這個時候離開，去看看還在昏迷的公孫寒月。

“誒，小毅，你怎麼哭了？”當陳君毅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樹林間透過的光芒本來應該照的他的眼睛睜不開，時間已經不早了，他這一次的夢境做的尤其的長。可是他的眼睛已經看不見了，雖然是視神經的部分出了問題，所以陳君毅的瞳孔還是會因為生理活動而變小不少。

說話的是夏春秋。

“啊，好像記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而已。”陳君毅擦了擦眼睛，他這幾天更加多的心思都放在了記憶的夢境中，在訓練的時候總是走神，可是就算是這樣，他的躲避率竟然還在上升。

連夏春秋都沒有注意到，陳君毅的眼睛在睜開的時候，裡面有淡淡的光華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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