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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舅舅家離此地很近?”黎漱問。

“在凌雲城外的一個小城。”嚴姜智道,“我娘是從趙國嫁去南楚的,我爹過世的時候,我七歲時,外祖父安排她再嫁,她本想帶我一起過去,可後來,她聽師父說我很有天份,就讓我留在璇璣門裡,她自己回趙國改嫁了。”

咦?改嫁了?

鳳老莊主和黎漱對看一眼,似對嚴姜智對其母改嫁一事,沒有太多情緒感到訝異。

“那,你們母子……”黎漱遲疑片刻問。

嚴姜智的笑有點,怎麼說呢?凄涼!就跟所有被親娘拋下的孩子一樣,說起親娘來,都有點難以言說的情緒。

“自我娘回趙國之後,我就沒再見過她,多虧師父舉家搬遷來趙國,我們母子才有了再見的機會。”所以他對璇璣門搬遷到趙國來,並無太多抵觸,而門裡其他人,多的是孤兒,從小就沒見過爹娘,對南楚也沒有太多的依戀。

在他們心裡,張門主夫妻就是爹娘,張建樂被人欺負,就是他們的姐妹被人欺負,要不是張門主和嚴姜智這個大師兄管得緊,他們早就把張建樂那個前未婚夫,和那個章少爺揍一頓了。

鳳老莊主好奇的問,“那你爹那邊的親戚……”

“我爹是孤兒,嚴氏族人把他養到七歲上,就叫他出外打工,不止養活自己,還得把錢上交族裡,至於我祖父這房的財產,在他過世後,就被族裡收回去了,聽說是因為我祖父是犯法而死,死的不光彩,連帶着敗壞了嚴氏名聲。”

所以族長、族老們一致認定,他們這房的房產該由族裡所有,以做為賠償。

話說得很理直氣壯,行為卻有點猥瑣。

嚴姜智見他們面沉如水,以為他們不願與自己為伍,忙小心翼翼道,“其實我祖父並不是惡人,我爹長大後去縣裡查過,我祖父是春耕期間過世的,聽說那年雨水不多,嚴家村和附近的幾個村子的人爭水。”

他祖父嚴壽讀過一點書,知道只要打起來,出了人命,就算本來自家有理也成沒理了。

他出面說和,可惜嚴氏族人覺得他吃裡扒外,爭水那會兒,有官府的人在,官差們還說嚴壽好,嚴氏那些族人縱有不滿,也不敢立刻發作他。

直到官差們轉到下一個村莊去,嚴壽前和妻兒說要和族人去喝酒。

結果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嚴壽的妻子帶著兒子跑去請族長幫忙找人,可是被打發了,最後她自己帶著兒子去找,最後在田邊找到丈夫,他早已沒了氣息,嚴壽的妻子看丈夫那個慘狀,直覺是被族人活活打死的。

她不敢回家,抱著兒子直奔衙門。

最後她辦完丈夫的喪事,自己卻一腳踩空,跌入水渠身亡,自那之後,嚴姜智的父親嚴圖就由父母嬌寵大的孩子,搖身一變人人喊打的討厭鬼。

說是族人養大他的,其實給他的吃食,都是人家吃剩的,好不容易能從嚴家村出去,他就不想再回去,可是族長他們卻如血蛭一般如影隨形。

他努力掙扎着,從雜貨鋪的小夥計,跳到糧行當夥計,最後又到木匠那裡當小學徒,不管他跑到哪兒,只要存下一點錢,族長他們就來了,搶走他的辛辛苦苦存下的銀錢。

其間還遇上壞心的同僚,搶走他的錢不說,還嘲諷他,就算自己不搶,改天嚴家族長來了,他還不是一樣得老實交出去?還不如給他幫着花了呢!

後來是嚴姜智的娘無意間撞上,幫了他爹一把,最後努力想掙脫嚴氏族人的嚴圖,就娶了嬌妻何氏,在趙國待了幾年後,帶着妻小回去祭祖。

可惜的是,嚴圖回去後,就被嚴氏族人盯上了,最後雙方一言不合同歸於盡。

嚴圖從此跟父母團聚,沒能離開嚴家村,何氏一知丈夫出事,就立刻帶著兒子離開嚴家村,在川東城住了段日子,嚴姜智機緣巧合下,拜入璇璣門,何氏安排兒子之後,便回趙國改嫁,母子兩個從此就跟嚴家斷絕往來。

“不對啊!你師父不過是收你為徒,嚴家怎麼可能就此放過你?”他們連嚴圖都沒放過,黎漱與張門主是故交,對他收徒的始末是心知肚明。

嚴氏族人不全是壞人,如嚴圖幼時能活下來,嚴氏族人里必有好心人照看着他,只是掌權的人是無賴,貪得無厭之徒,他們鬥不過這些人,只能低調給予嚴圖協助,何氏能帶著兒子順利離開,也全賴這些好心族人相助。

“我娘和師父對外都說,我娘把我賣給師父,那時璇璣閣落魄至谷底,外界只知師父是個木匠,旁的都不知道。”

嚴格說起來,張門主和嚴圖曾有同門之誼,嚴圖和何氏能認識,也是老張門主無意中居中牽線的。

所以張門主對嚴姜智,除了有師徒之情,也還有照顧故人之後情份在。

黎漱拍拍他的肩頭,“你爹當年拜入老張門主門下時,我就認識你師父了,那時他就讓我幫忙查過你父親的身世,你祖父當年其實立了大功,但是官府把這功勞記在他一個人身上,族人們討不着好處。”

於是為了爭搶這份功勞及好處,族長和族老們便設計弄死嚴壽,族長的兒子頂了嚴壽的名頭,由此補了個小官,這算是當時的父母官能給的最好的補償吧!因為之後當地縣令就高升去了上等縣當縣令去了。

嚴族長為給兒子補這個官,花了不少私房,所以他需要添補這個花費,便盯上了嚴壽家的家產。

想想看,奪人前途,又奪人生命,最後連人家留給兒子的家產也奪了去,為了不讓嚴壽長大後回來討要,就把他逼入谷底,讓他一輩子都出不了頭。

卻沒想到,有的人是遇到的挫折越大,反彈起來的威力也越大。

眼看着真相即將大白,他們將在眾人面前顏面盡失,嚴族長他們豈能忍?一不做二不休,反正都已經弄死過一個了,再弄死幾個也不手軟。

別以為鄉下純樸,就不會有謀財害命的事情發生,嚴家村是嚴族長帶頭為惡,村長是族老之一,平日行事皆以族長馬首是瞻,嚴壽父子的事不過是冰山一角,張門主雖是江湖中人,路見不平見義勇為的事不是沒做過,但嚴家這事太大。

後頭嚴族長家又出了個官差,民不與官斗,張門主只能儘力保住徒弟的小命,旁的,就不想了。

畢竟那段時間,他自個兒也是煩麻事纏身。

鳳老莊主點點頭,道,“你娘考慮得很周詳。”她都被逼得把兒子賣了,嚴家人要是還敢逼上來,難保她不會來個魚死網破,都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嚴族長他們現在是穿上鞋了,自然是怕她這個光腳的。

“你娘再嫁了?”

“是,不過繼父已經過世了。留下兩個妹妹,都已經出嫁了。”所以他娘看到兒子很高興,本來以為母子兩今生無法再見,沒想到有再見面的一天,就是有點可惜,兒子的心思全在機關術上頭,她手上的鋪子沒人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