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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井胡同里,羅錦言正給坐在自己腿的元姐兒戴耳墜子,這副紅珊瑚的耳墜子是整套頭面里的一件,這是揚州送來的,是李青雅送給元姐兒的。

羅錦言把耳墜子給元姐兒戴好,捧起她的小臉兒左看右看,在她的臉蛋親了親,自豪地說:“我生的女兒就是漂亮。”

夏至忍着笑,把裝頭面的匣子交給綺紅:“餘下的大姑娘暫時用不,你冊後收起來吧。”

給女兒打扮妥當,羅錦言牽起元姐兒的手,道:“走,和娘一起去給錢老送年禮。”

聞言,夏至忙道:“大奶奶,奴婢陪着大姑娘一起去吧,您不用親自過去。”

羅錦言笑道:“哪有這麼多事,錢老已逾花甲,我還要避諱不成?再說我好久沒見他老人家了,看看他又做了什麼有趣的物件了嗎?”

元姐兒立刻搶着說道:“錢老做了一隻會噴水的小牛。”

羅錦言不會放過元姐兒任何一次說話的機會,她忙問:“那元姐兒的木牛流馬做出來了嗎?”

元姐兒立刻綳起小臉,嚴肅地道:“還沒有做出來,娘不要告訴錢老。”

錢老不喜歡木牛流馬。

羅錦言又在女兒臉親了親,道:“娘不會說的,你放心好了。”

母女二人手牽手出了院子,去了隔壁錢萬的宅子。

錢萬的小院收拾得井井有條,和書房形成鮮明對比,聽說秦大奶奶來了,錢萬揮揮手,對正在一旁看書的錢泓博揮揮手:“你替我招待,我正忙着。”

錢泓博想說什麼,可祖父連頭都不抬,注意力都在秦家前兩天剛送來的那本書,他只好走出書房,去見秦大奶奶。

這還是羅錦言第一次見到錢泓博,見他眉清目秀,一表人才,眉宇間透着書卷氣,舉手投足和錢萬大相徑庭,不由暗暗稱奇,邋邋遢遢的錢萬,怎麼養出一個芝蘭玉樹般的孫兒,難怪邱巒破格將他收在門下。

沒有看到錢萬,羅錦言有些遺憾,可她知道錢萬的臭脾氣,倒也不以為忤,她問錢泓博:“你是跟在邱巒先生身邊讀書的吧,邱先生給你放年假了?”

錢泓博道:“邱先生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他和祖父商量過了,在我下場之前,讓我到金陵書院和餘杭書院讀書,出了正月便動身,因此給我提前放了年假,讓我與祖父共聚天倫。”

羅錦言記得錢泓博只有十歲,這麼小就要孤身去遊學了?她想起豫哥兒,她是不是把豫哥兒養得太嬌慣了?

“你要下場了嗎?”羅錦言問道。

錢泓博點點頭:“明年不下場,邱先生讓我用一年的時間走走看看,體會書本無法感悟的學問,後年二月我從江南去山東參加縣試。”

以前羅錦言對邱巒所知甚少,除了知道他培養出閔濤這個狀元以外,別的幾乎一無所知,現在看來,這位邱先生是個胸懷錦繡,眼界開擴之人。

“後年你也只有十二歲吧,十二歲就要下場了嗎?”羅錦言道。

錢泓博道:“先生說不走出去,就不知天地間之宏大,先生還說不下場,就永遠不能領悟何為科舉。”

羅錦言哈哈大笑,正要讚賞幾句,耳邊響起元姐兒慢悠悠的聲音:“我爹十一歲便是秀才了,你十二歲才下場,真笨。”

羅錦言尷尬,連忙低聲斥責元姐兒:“童言無忌,可你是怎麼說話呢?”

卻聽錢泓博不緊不慢地說道:“秦探花驚才絕艷,是曠世奇才,自本朝以來,鮮有能與其比肩者。我只是後輩末學,不敢與秦探花相提並論,而且若是以下場的年齡來看,我的確是笨的,秦姑娘沒有說錯。”

元姐兒抿着小嘴,衝著羅錦言眨眨眼,意思是你看吧,他自己都承認了。

晚回到家裡,羅錦言對秦珏說起錢泓博來:“那孩子可真是懂事,又不像天賜那般老氣橫秋,可惜他要去遊學了,不然倒能讓他和豫哥兒一起玩,你看豫哥兒整日就是舞刀弄劍。”

秦珏笑道:“好在你沒能如願以償,否則他被豫哥兒帶得也不讀書了,整日也是舞刀弄劍,錢萬不來找我拚命才怪。”

羅錦言想想也是,她那個兒子最大的本事,就是能感染到身邊每一個人,讓他們和他一起調皮搗蛋。

第二天,她吩咐下去,讓針線房給錢泓博做了四季衣裳和鞋襪,就連扇套、荷包這些小東西也讓人去做了,錢家沒有女眷,這些東西自是沒人準備。

她雖然自己懶得動手做針線,但前世學了一手好女紅,肉眼看看,就能估計出錢泓博的衣裳尺寸。

葉氏聽說後,對鴻雁道:“我在秦家時,可沒有羅氏這般面面俱到,所以命中注定,我是做不成當家主母的。”

鴻雁不敢接嘴,只能笑着說道:“可您會做祖母啊,您看您把大姑娘養得鮮花似的。”

說起元姐兒,葉氏立刻滿臉是笑,道:“次逛蘇州街時,我記得有家布莊子里有一種珊瑚色的妝花,你記得吧?剛好配元姐兒的那對紅珊瑚的耳墜子。”

鴻雁嘆了口氣:“奴婢怎會不記得,五十兩銀子一匹的妝花料子,貴得離譜。”

葉氏白她一眼:“我買不起?”

“買得起,買得起。”鴻雁不住點頭。

葉氏笑了,拿起筆來給孫女兒畫衣裳樣子,鴻雁連忙吩咐人備車,她去蘇州街買料子。

鴻雁前腳剛走,羅錦言就帶着三月後腳就來了,葉氏見她忽然來了,有點奇怪:“大冷的天,你怎麼過來了?”

一邊說著,一邊把三月抱到懷裡。

羅錦言四處看看,問道:“母親,鴻雁沒在?”

葉氏順手從炕桌拿起剛剛畫的衣裳樣子,道:“想給元姐兒縫衣裳,讓鴻雁去蘇州街了。”

羅錦言笑道:“趕明兒我給您多送點尺頭過來,也免得再去買了。”

葉氏越發喜歡這個兒媳了,從來不會假惺惺地客套,你給她就要,然後會回報你更多,大方坦然,毫不造作。

羅錦言見她高興,便笑着說道:“母親,我是來向您討個人的,就怕您不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