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飛的會考詩作出世，長安城舉城震動，街頭巷尾傳頌的都是他的名字。

四首詩，全是格律，從勸學，到情詩，到軍旅，再到詠志，竟似形成一個完美的循環，似乎在寫着一個才華橫溢，心中有憤憤然，不平志輕狂書生的抱負。

一時間，長安城內，那些憤世不中的書生，孤傲的豪門子弟，深閨的大家女子，全部都視齊飛為偶像，但一些比較傳統保守的士大夫，則開始抵制齊飛，認為那首南園詠志，是提倡刀兵和戰爭，是太平盛世的一簇不安分的火苗。

但任何人，哪怕懷疑齊飛的用心，卻不能抹殺他的詩才，小段書生的詩是震古爍今的，即便史上那些聖人諸子，也沒有在他這個年齡做出過如此詩來。

不過，即便這樣，還是少有人見過這位小段書生的真容，至於幾個曾見過齊飛的兵丁，自然跳出來大大吹噓了一番，不但抬高了自身的身價，還把齊飛誇成了神仙一般的人物，不過越是這樣，就越有神秘感，讓長安居民心中越覺得這位小段書生深不可測。

此刻，住在小青山腳下的齊飛，已經接到了朝廷的邸報，知道自己中得會試第一的消息，這時，他的心中已經十有**肯定了，當日那前來小院中喝酸梅湯的中年人，就是這唐國的九五至尊。

唐國自然也是修真勢力扶持起來的世俗國家，是九大天派之中的混元道派，所扶持的對象。

唐國的國姓是趙，乃是混元道派之中最大的姓氏，趙姓一族的俗家分支。

但這一切都和齊飛沒有絲毫關係，齊飛這時已經開始安心的準備殿試了。

天寶九年，八月十五，辰時。

大唐皇宮！金鑾寶殿。

唐皇坐在最上方，頭戴朝天冠，珠簾半遮掩面。

下面是一班文臣站立，並無武將在旁。

三百張貢生桌案，從殿中直排到大殿之外。

齊飛坐在第一張貢桌之後，他手裡捏着剛才宮廷侍衛發放的宮餅，偷偷地掰下幾塊塞到嘴裡，味道很一般，並不好吃。

這個時候，絲竹樂響起，開始由禮部的人發放考卷。

殿試的主要考試內容是策問和詩賦，策問是需要答卷的，詩賦卻不一定，有的時候皇帝心情好，隨便命了題，便讓在場的貢生作答，也算是詩賦過考的一種。

考捲髮下來，上面卻沒有封印了的考題，這時候禮部尚書左天祥，大聲道：“請聖上出題！”

竟然是皇帝直接命題，這可有些罕見，事實上，這也是最能杜絕科考最後一道龍門的舞弊方法。

皇帝親自出題，一般的情況下沒有人會知道題目是什麼，但也不排除又皇帝身邊的近人，妃子太監之類的，從皇帝的行為里發現端倪，比如皇帝最近幾天在看什麼書，嘴裡吟誦了誰的詩詞，寫了哪些聖賢的句子，不過一般還是極少會泄露的，因為就算是皇帝平時有了這些徵兆，也很少有人能從中推測到具體的題目名稱。

這時，只聽唐皇淡淡開口，先是歌頌了一番先賢，然後道：“今朝的考題很簡單，就以史上的詩詞大家，蘇明月先生的一句詞為題吧！”

詩詞大家蘇明月，是唐國史上有名的人物，號稱詞聖，所做詩詞種類頗多，詩多為古言，但詞卻都是格律，雖然地位不及聖賢，但在治世，文藝等等方面，卻是百家翹楚。

考生不敢說話，但大臣們卻小聲議論起來，這事挺罕見，以蘇大家的詞作為題目，在史上極其稀罕。

好半天，唐皇才道：“題目是，西北望，射天狼！”

西北望，射天狼？

西北望，射天狼！！！

這是要起刀兵的徵兆啊，皇帝竟然出了這麼一個考題！

這種考題，千年都未必出一次，一般的策問，都是問治世之道，哪裡有西北望，射天狼這種題目的！

大臣們都禁聲不語，考生們都噤若寒蟬。

大臣們心中自然有各自的猜測，但考生們卻着實被這題目嚇得不輕，這些考生大部分生長在安定的環境，沒有幾人見識過戰爭的殘酷，此刻一聽這考題，立時的懵逼了。

不是聖人的仁義之禮嗎？不是諸子的治世之道嗎？不是……

可惜，都不是，只是一句“西北望，射天狼”！

此時，齊飛聽了題目後，緩緩地抬起頭，以大不敬的眼神看向唐皇，卻不料唐皇也正在看向他。

兩人目光直接對上，然後卻驟然分開，齊飛開始低下頭，提筆寫論，唐皇則微閉上雙眼，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麼。

一個時辰之後，齊飛頭一個交卷，接着，又有十幾人連續交卷，直到下午時，三百舉子，才全部寫完。

唐皇並沒有全部閱讀，只閱讀了那最先交卷的十幾人，然後，把剩餘試卷交給禮部，暫時封存起來，留下慢慢閱讀。

隨後，唐皇淡淡地道：“現在考詩賦，不過，這次不考詩，而是考詞，詞牌之詞！”

詞牌之詞！

詞牌之詞就是和律詩一樣，不是古言自由體，是有平仄平固定框架的詞！

“能做出詞牌之詞者，依牌填詞，只能做出自由體詞的，也可以不依平仄，只按照字數填寫即可。”唐皇又道。

從來未有，從來未有殿試之時，皇帝出題目是律詩詞牌之類的東西！

文臣疑惑，眾舉子惶恐！

終於有人把目光落到了坐在第一排位置的齊飛身上，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是不善的，都是這個段春秋啊，要不是這個段春秋，出甚風頭，做了一些律詩絕句，流傳長安，皇帝怎麼可能出這種，只有聖賢和諸子百家才能寫出的東西。

座上，有詩才者，倒也能勉強依照格律，填寫出這樣的東西，但填出來的是個什麼模樣，就不好說了。

可是詞牌是什麼呢？沒人敢問，甚至沒人敢抬頭。

唐皇這時忽然微微一笑，眼神流向殿外，口中郎朗地道：“詞牌名，破陣子！”

破陣子？

破陣子！！！

文官大驚！

舉子大驚！

皇帝的策問是“西北望，射天狼”！詩詞考試卻是《破陣子》！

皇帝這究竟是想要幹什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