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雨聽到冷戎組長的話後,有些焦躁起來。
“這也太刺激了吧。
他可就在客廳里泡着呢,您要是再嚇唬我,信不信我跟您拼了。”
冷戎朝客廳里走去,“拼毛線,你不信過來看。”
“我才不要看,他裸體。”
“又沒讓你看他全身,你們都過來,我剛才看到他眼皮動了。”
顧雨半眯着眼,不太情願的走到了罐子前,蘇軼似乎也不是很想再去看裡面的人。
“組長,他要是活着,您也能幫他驅掉身體里的東西嗎?”
“他?”冷戎臉色有些蒼白,搖了搖頭。
“他如果活着,也跟王猛不一樣,你倆幫我看看,他是不是動了,還是我剛才出現錯覺了。”
顧雨無奈的把臉貼近了玻璃罐,蘇軼也在一旁觀察着,他們都努力的看向白建軍的面部。
那是一張泛着淡綠色的臉,雙眼緊閉,嘴唇青紫,臉皮上沉着黑斑。
蘇軼有些乾嘔,他盯不下去了。
而顧雨還好,雖然玻璃和裡面的液體如同一個微弱的放大鏡一般,讓那恐怖的臉更加清晰,但她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到白建軍眼皮動。
她目光依舊,篤定的說道:“組長,您剛才肯定看錯了,這半天了,別說眼皮,就連睫毛都...。”
顧雨的話卡在了嗓子中,白建軍的眼睫毛似乎顫動了一下。
顧雨輕皺眉眼,往玻璃面上貼的更近了一些,以便確認是否看走了眼。
顧雨聚精會神,生怕遺漏了哪個瞬間,而白建軍那張恐怖面容上的眼睛,猝然在顧雨專註的凝視下睜了開來。
那是一雙覆著白膜的眼珠,讓玻璃罐中的人形更加驚悚異常。
顧雨措手不及被嚇的朝後一個趔趄,她捂着嘴沒讓自己失控喊出聲來。
不用顧雨說話,她的動作已經讓冷戎明白,罐子里的人,的確還活着。
只是這種活,已經不同於活人的活了。
顧雨驚魂未定,“組長,他的眼睛?”
“他...已經不是人了,這是具活屍。”冷戎的聲音有些虛弱。
顧雨忽然察覺,組長的聲音有些不太對勁,她側轉頭看向冷戎。
冷戎臉色比剛才還要蒼白,這跟從前他古銅的膚色形成了鮮明對比。
顧雨驚然,趕忙來到冷戎組長近前,用手扶了下有些搖晃的組長,“您怎麼啦?”
蘇軼也走了過來,幫着顧雨一起扶住了即將倒下的組長。
冷戎沒有說半句話,他感到周圍彌散着很多看不見的滾燙顆粒,正在慢慢鑽入他的身軀,一點點蠶食着他意志,讓他心中湧上一股強烈的嗜血慾望。
冷戎咬了咬舌尖,他很清楚自己處於陰舛人的哪個階段,他也知道自己之前多麼幸運,在進入陰舛人可怕的最終期時,遇到了在局裡等待元化星醒來的元友。
言局長破例請元友用這世上唯一能殺死魃怪的陽爻血啟動了法器,殺死了魃怪,得到了救命的魃血,這才延長了他的命。
但冷戎不相信自己剛喝完魃血沒幾年就又要異變了。
這不太可能,自己不會這麼倒霉吧,期限如此的短?問題出在哪?究竟怎麼回事?
隨後冷戎想到了那個斷臂上的圖案。
是的,自打他看到斷臂上的怪異圖案後,便開始感到異樣。
他後悔自己太大意了,這種古怪的印記,一定具有某種強烈的感知能量,用於支配或者召喚。
之所以他會反應如此強烈,而顧雨蘇軼沒有事,這也怪自己太過專註的去盯着,以至於受到了圖案的影響,催發了他體內的命運之血。
冷戎已經無法再分析下去了,喉嚨中異常乾渴,他經歷過陰舛人的嗜血期,他很清楚,這對於無法吃喝的陰舛人來說,便是嗜血的信號。
冷戎拚命的壓抑着,絕不能讓這種恐怖的慾望支配着他。
然而他眼中的顏色還是逐漸變成了血幕。
他腦中感受到一種輕微轟鳴,彷彿勾起了某種遠古的記憶。
他看了兩團不可名狀的混沌,在黑暗的潮汐中翻滾糾纏在一起,而那驚濤駭浪之上的黑霧之中,若隱若現聚集着無數帶着光輝的球體,這些球體如圓形眼睛一般,密密麻麻向下看着。
來自原始的恐懼瞬間佔據了身軀,冷戎不知道這副異世般的畫面從何而來,更不知道畫面中的這些究竟是些什麼。
正在這個時候,腦子裡極其突然的傳來了一種震懾心神且飽含暴虐、異常憤怒的聲浪。
“liúliúliú liú liú liú yuān yuān yuānyuānyuān”。
“畱淵?”
這兩個字閃過冷戎的腦中後,他完全感知不到顧雨和蘇軼焦急的呼喊聲,他陷入了黑暗之中,暈了過去。
六孛局D區異變監控室
顧雨第一次來異變監控室,這裡完全超乎她的想象。
她以前聽說過這裡,專門是為了陰舛人即將異變成大鬯僵準備的。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這裡非常大,足有多半個足球場那麼大,並且這裡處於地下。
顧雨看到元化星和言局長還有一個黑瘦的男子站在不遠處,他們往前下方看着。
顧雨並沒有看到冷戎組長。她內心有些奇怪,這麼大的地方,病床在哪?
她又往元化星他們那邊看去,似乎在他們前面,好像有個大的凹陷。
顧雨朝元化星那邊快步走去,心裡十分忐忑。
她聽言局長說過,陰舛人和完美的陰爻人不一樣,陰舛人本身命運多舛,就像是一件失敗的實驗品。
陰舛人在長生的路途里要承受着附加而來的代價,他們會有好幾個限定的時期要經歷。
而其中最後一個時期叫做“最終期”,任何陰舛人都逃脫不過這個厄運,因為至今沒有任何辦法能解決陰舛人最後異變成大鬯僵的命運。
一但異變成大鬯僵,幾乎是不可逆的,沒有任何辦法改變。
大鬯僵長什麼樣子?顧雨從來沒見過,所以她也無法想象組長會變成什麼樣子。
她心裡突然很難受,她幫不上任何忙。
顧雨走到了言局長身後,元化星回頭看到了她。
和以往不同,元化星今天的眼神沒那麼冷漠,裡面包含着更多的是焦慮。
顧雨沖元化星點了下頭以示打了招呼,她走到這裡才看清,言局長他們前面真的有一個高低落差很大的六邊形凹陷池。
池子上面的四周,有六根材料不明的黑色石柱,石柱之間連着不細的鐵鎖,而坑池似乎是由黑色玄武岩壘砌而成的。
池子正中放着一張白色的鐵床,與周圍的黑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冷戎組長緊閉雙眼,他躺在上面,似乎還沒有清醒。
顧雨看到言局長依舊戴着墨鏡,跟旁邊的黑瘦男子說著什麼。
這個男子很陌生,顧雨並不認識。而那男子總是有意無意的抬眼瞟向她,並且露出了些許意味不明的神色。
顧雨有些反感這種不太禮貌的視線,輕咳了一聲。
言局長這才轉過身看向顧雨。
男子不再看着顧雨,眼神變的平淡起來,在跟言局長又說了一句話後,往門口走去了。
言局長沒有介紹那名男子是誰,他看着顧雨問道:“你把之前發生的事情描述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