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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渭翻了翻白眼,說道:“還能怎樣?兩條路,一條是向撫台說明原因,請撫台上奏皇帝,讓皇帝下旨允許蘇松巡撫在義烏縣招募新兵組成新軍訓練,然後持此旨意讓金華知府和義烏知縣配合,你自己去勸說義烏人蔘軍。”

鄭光皺緊眉頭道:“這樣太慢了,最快也要二十天才能得到回信,有沒有更快的方式?”

徐渭說道:“第二條路,現在並無浙江巡撫,就要看看撫台能否和金華知府說上話,請撫台與金華知府商議,讓金華知府允許配合你去義烏招募三千新軍,這也不是難事,不過,那要看交情是否深厚等等,否則人家會不會幫你就不一定了。”

鄭光也覺得的確是這樣,所以便帶着徐渭一起去找朱紈,向朱紈表示了蘇松衛所兵不堪一用,還是不要浪費軍費,儘快教會他們使用火器的方法,讓他們能守城就行,野戰是萬萬不敢指望的,若要訓練出合格的野戰部隊,還是需要從其他地方募兵,目前最好的選擇,就是浙江金華義烏縣。

朱紈聞言,搖了搖頭道:“金華知府就算願意幫忙也是沒有這個權力的,但是朝廷目前沒有置浙江巡撫,所以本來可以聯繫浙江巡撫去做的事情,也必須要通過朝廷下達指令才行,再者說了,平之,蘇松之地,將就着點兒,真的連三千士卒也招募不齊全嗎?”

鄭光鬆了口氣,無奈道:“撫台,若硬是要這麼說,也不是不行,只是,屬下並不願意將就着來,兵者,國之重器,死生存亡之道,不可不查,屬下以為,若要練兵,若要花錢,就要練最好的兵,花錢就要花在刀刃上,練一支能打勝仗的兵,因此,將就這種說法在練兵之說里是萬萬行不通的。”

朱紈思考再三,便提筆開始寫奏摺:“這件事情老夫無法私自做主,畢竟老夫不是浙江巡撫,如果是的話,也就無所謂了,現在,這件事情還是要陛下同意才行,然後直接把政令下達到金華知府處,讓金華知府和義烏知縣配合,不過平之,義烏之地,當真可以招募到合適的士卒?”

鄭光點頭:“民風越彪悍,民越不服管制,當地農民山民乃至獵戶就越是合格的兵源,這樣的地方,大明很多,但是距離咱們最近的,可以最快成軍的,就是義烏,而且屬下以為當地官員不會多做阻撓,咱們把那些刺頭和鬧事的全部招募走,整個義烏就安靜了,他們不會不願意的。”

朱紈下筆飛快,說道:“老夫相信你的眼光,平之,老夫會以加急將此請求送抵京師,請陛下允許,然後,你便去義烏募兵,但是,最好不要超過三千人,否則,蘇松的財政很成問題,這幾日老夫也有些頭痛,蘇松的問題一大堆,老夫都來不及處理,之後的練兵,可能要全權委託給平之和文長了,若有需要,就與輔良商議即可。”

鄭光和徐渭躬身行禮:“屬下遵令。”

等待朝廷政令抵達的日子裡,鄭光就在家中一邊溫書一邊擬定練兵大綱,對於先天條件極佳的士兵,規範軍紀軍法,使之成為一支紀律嚴明的隊伍,就是最重要的一點,這些士兵的搏擊能力很強,很多都在官府無力過問的械鬥中殺過人,一點兒都不害怕戰鬥和鮮血,這恰恰是最難克服的問題,而現在,有了優質的兵源,這些問題是可以迎刃而解的。

朱紈的奏摺以最快的速度,十三天抵達了京城,當天就被送到了嘉靖皇帝的手裡,嘉靖皇帝雖然不大處理繁瑣政務,但是有些奏摺是他點名一定要拿給自己看拿給自己批閱的,比如人事安排,比如花錢的地方,比如兵務。

“哦,朱紈還真的把鄭光納為了代理練兵守備,讓鄭光為他練兵,鄭光提出蘇松衛所之兵不堪大用,不應當把錢花在他們身上,想要招募浙江義烏人組成新軍,詢問朕是否答應……陸炳,這個事情,你怎麼看?”嘉靖皇帝把手上奏摺遞給了坐在一旁的陸炳,方才是他們奶兄弟之間時隔多日的敘舊小會,氛圍輕鬆,突然間來了一封奏摺,還真叫陸炳有些忐忑。

一聽這個事情,陸炳就放下心來,笑道:“朱紈也真是敢做,不怕耽誤了鄭光的會試,讓天下士子口誅筆伐?”

嘉靖皇帝把奏摺放在桌面上,笑道:“新官上任三把火,也是想做些事情讓朕看到,不過這鄭光倒是有趣的緊,真就答應了,也不擔心自己的科舉,要求還挺奇怪,蘇松人不要,現成的兵不要,偏要義烏人,陸炳,這義烏是個什麼地方?有何特殊之處?”

陸炳不緊不慢地回答道:“義烏此地,臣了解的也不是太多,大概就是窮鄉僻壤,民風彪悍之地,那些地方宗族之間為了土地和水源的鬥爭還真不少,這鄭光有意思,專挑這些地方募兵,募來的全是刺頭,雖然的確很能打就是了。”

嘉靖皇帝有了些興趣:“能砍下一千多倭寇首級的能人,朕不覺得他會信口開河,把朕的信任當作兒戲,朱紈也是老臣了,有不少軍功,不會信口開河,既然能為鄭光做說客,那就意味着朱紈也是認同的,這鄭光能打仗,能考試,還會練兵?”

陸炳笑道:“要真是個會練兵的能人,練出一支強軍,那臣估計九邊的那些總督們就會向陛下要人了,會練兵還能練出強軍的人才,這些總兵總督什麼的,可是非常渴望的,出了一個絕對被當成香餑餑搶來搶去,他要真會練兵,還是個進士,那對大明來說還真是好事。”

嘉靖皇帝看着那封奏疏,便對身邊的黃錦道:“拿硃筆來。”

黃錦立刻照辦,遞上一支硃筆,嘉靖皇帝接過之後就在奏摺上批下一個“准”字,遞給黃錦:“你親自交給內閣,告訴夏言,儘快下達蘇松巡撫。”

黃錦說了一句“遵旨”,立刻就飛奔着跑出去了,陸炳好奇道詢問道:“陛下這就答應了?跨省募兵,這還真不是常見的事情。”

嘉靖皇帝皺起了眉頭,聲音變得低沉起來:“到不完全是因為這個,連一個少年都看得出來東南衛所兵不堪一用,甚至都不願在他們身上花錢,只能說明一件事,那些衛所兵已經爛透了,無藥可救了,朕還要再看看,再等等,這新軍是否真的善戰,若當真如此,朕還真的要動一動東南了,十幾萬大軍的軍費一分不少的下去,就給朕拿出這樣的結果!那孩子都在勸說朕不要浪費錢了!”

嘉靖皇帝的聲音愈發低沉,眼神也越來越冷,熟悉嘉靖皇帝的陸炳自然清楚,皇帝生氣了,又有人要掉腦袋了。

奏摺下達到內閣之後,首輔夏言看了這本奏摺,看着看着就把眉頭皺了起來:“讓蘇松巡撫去浙江義烏募兵?這算什麼事?黃公公,這個,真的是陛下親自批閱的?還有,鄭光不過一黃口孺子,尚未及冠,一次大勝,又能意味什麼?”夏言坐着,抬起頭直視黃錦,把黃錦看得心裡發虛。

“閣老,這是陛下親自批閱的奏摺,吩咐小人告訴您,立刻下達給蘇松巡撫,不能誤事,這是陛下的原話。”黃錦小心翼翼的如此說道,夏言自然相信黃錦不會在這種事情上弄虛作假,心裡雖然有些擔憂,但還是下達了,坐在不遠處的嚴嵩一邊批閱一些公務,一邊小心翼翼的時不時的偷瞄一下夏言,似乎在想着些什麼。

黃錦離開後,夏言搖着頭嘆息一聲道:“鄭光再有才華,也不過十七,尚未及冠,一個小兒,如何可以為他而改變國家規定呢?唉!”

嚴嵩放下筆,一臉人畜無害的笑容道:“夏公多慮了,這封奏疏乃是蘇松巡撫所上,現任蘇松巡撫朱紈可是個能人,在蜀地平定過不少次的叛亂,立下不少軍功,這才被陛下調任蘇松巡撫,主持抗倭大局,這樣的老臣,又如何會被一個黃口孺子的信口開河所誤導呢?既然朱紈還是上疏了,只能說,他也認為這樣做是可以的。”

聽了嚴嵩的話,夏言看了嚴嵩一眼,便把目光移開,開口道:“你說的也不無道理,只是,鄭光不過一舉人,年不過十七,如此年輕就被陛下和朱紈如此器重,恐怕對他的未來不太好,更何況他還是今科舉人,明年二月就要赴京參加會試,此時此刻還要幫朱紈練兵,他還有足夠的時間準備考試嗎?

老夫倒不是說他一定是信口開河,就憑他能用蘇州兵斬首一千五,老夫也會對他另眼相待,只是,飯要一口一口地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突然的提拔,對少年人並不是好事,但願他能考取進士,甚至是被選庶吉士,這樣的少年人,要多在翰林院里磨練一些時日,才能真正的大用。”說著,夏言再次拿起一封奏疏,看了幾眼,頓時露出了驚訝的神情,連忙把奏疏合上,這才看到了奏疏外面剛勁有力的五個大字——請復河套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