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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adx 說老實話,張居正最開始聽到鄭光的名字的時候,還是在鄭光考取小三元的時候,人家都說蘇州又出了一個文曲星,這名聲就隨着從蘇州到江陵做生意的商人一直傳到了江陵,當時張居正已經是舉人,並不太在意這種事情,只是略有耳聞,畢竟會試是要與來自全國各地的切磋交手了解自己的對手很重要。

不過一聽這鄭光才十七歲,他就不在意了,少年人,的確是值得關注的,不過自己當初也是遠近聞名的少年神童,這並不值得自己太過於關注,一直到鄭光在蘇州大破兩千倭寇的消息傳來,張居正才大吃一驚,改變了對鄭光滿不在乎的態度。

大明雖然以文統武,但是和前宋是不同的,但凡是個文人都能對軍事指手畫腳,大明的文將是要有很高要求的,你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進入指揮系統的,再加上大明的科舉難度前所未有的高,連過六關才能取得官職,和前宋的三關差了很多,而且越是富裕的地方參加科舉的人就越多,競爭就越激烈,若要在百萬科舉大軍中脫穎而出,難度很大。

所以大明的文人不得不從小就開始讀書,真真正正的寒窗苦讀十年,這還是神童一級的人物才能辦到的事,不是神童的二十載三十載都不一定能熬出頭,七老八十的跟着黑髮童子一起去考試的情況,張居正也不是第一次目睹了,他深刻的感受到天賦的重要性,也暗暗感激自己的父母賦予自己的絕佳的天賦,使得自己不用像那些老翁一樣,走火入魔。

也正是因為這個,大部分文人一輩子都被繁文縟節所困,之乎者也什麼的了解的很多,但是也就會做文章,談不上文采,談不上風流,不過是讀書考試的木偶人罷了,這樣的木偶人,張居正也見過很多,而且和當地高層多有接觸的張居正也了解到,考取進士之後授官的進士,大多數都做不好自己的第一份工作。

讀書和做事,是兩回事,一個會讀書會考試的人,不一定會做事,往往按照聖人之言把世界想象得太過理想,然後把現實搞得一團糟,惹的民怨沸騰,只有少數真正學習過或者了解過從政之道的人才能在考驗中一步一個腳印的走向巔峰,而這樣的人,即使在進士中,也是鳳毛麟角。

張居正一開始也是風流才子,依仗着自己的才華狂妄不羈,早年科舉的一帆風順甚至使得他有些目中無人,直到他被封於江陵本地的一個王給嫉恨,下手對付過一次,害的他差點家破人亡之後,他才醒悟過來。

原來,文採風流都是狗屁,凡夫俗子的追捧都是過眼雲煙,手裡的權力才是最重要的,他深恨着那個王,但是他很無力,他沒有辦法去報仇,然後他把目光投向了科舉和朝堂——只有站到那個位置,才能真正的報仇雪恨。

於是,年輕的張居正開始努力的朝着科舉之路奮鬥,從十幾歲奮鬥到二十幾歲,到今年,他已經二十三歲了,鄉試會試都失敗過一次的他,經驗更加豐富了,對人生的各種打擊也有所了解,心理承受能力得到了極大的鍛煉,或許,這才是他最終走入徐階眼帘的重要依仗。

然而,這還不夠,他明白,科舉之路就像是階梯,進士是敲門磚,而走入門內,才是真正的開始,而從那一刻開始,就是比拼真正的才華和辦事手段的時候了,也正因為此,他才對鄭光特別的推崇,尤其是在得知鄭光以三千兵大破七千倭寇的時候,更是對他推崇備至。

能在南直隸那種科舉強地脫穎而出,廝殺成名,更能在戰場之上破敵立功,斬殺悍匪,那絕不僅僅是文武雙全這四個字可以涵蓋的,他絕對是經過嚴格的教育和痛苦的折磨之後,才能具備這樣的能力,而他,只要考取進士,註定會發光發熱,成為一顆耀眼的明星,這樣的人,怎能不結交呢?

自從鄭光的名聲傳到北京之後,大家都在打探鄭光的消息,但是自從大捷之後,似乎就沒有鄭光的消息了,有小道消息稱皇帝把鄭光招至北京秘密保護起來,讓他安心準備考試,但是這個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還有待商榷,張居正和友人來到北京之後,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拜訪鄭光,但是遍尋不到鄭光的消息,卻沒想到,今日,會在這個羊肉湯攤子上遇到,這就是天意啊!

“原來如此,真是想不到啊,平之兄不僅文采了得,武功也是斐然,大明能出這樣的才子,實在是黎明蒼生之福啊!”張居正用熱切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鄭光,毫不掩飾自己的歡欣鼓舞,鄭光被這樣的目光打量的有些毛骨悚然——史書上沒記載張居正有龍陽之癖啊,他幹嘛用這種眼神看着我?

“額,在下來北京不久,並不知道在下的名聲已經傳到北京了,這,還真是意外啊!”鄭光勉強笑着說道。

李一元立刻說道:“這算什麼意外?東南倭寇橫行不知多少年,就沒有一個將軍一支軍隊可以把倭寇殺掉七千那麼多,我們每每聽到東南哪裡被倭寇所搶掠,心中也是極為痛惜的,東南之軍太過疲軟,以至於倭寇如入無人之地,想那小小倭國,居然可以如此欺凌我上國,是可忍孰不可忍!”

張居正接腔道:“正是如此,每當聽到東南敗報,我等都痛恨自己只是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不能為國奮戰,保家衛國,但是如今,東南有了平之兄,只用三千兵就把七千倭寇砍殺一空,蘇松為之一清,還聽說當時正在浙江和福建肆虐之倭寇也在一夜之間消失無蹤,平之虎威,已經可以震懾倭寇矣!”

說完,李一元和張居正用極為熱切的目光一起看向鄭光,鄭光頓時感覺自己受到了雙重精神打擊,忙道:“二位謬讚了,在下只是一介舉人而已,現在唯一的心愿,就是能考取進士,光宗耀祖。”

張居正一臉你耍我的表情說道:“平之兄這說的是什麼話?平之大破七千倭寇,活東南之民無數,早就是光宗耀祖至極,還要怎樣?就算考取進士,也僅有少數幾人可以真的光宗耀祖,大部分的進士終其一生不過四五品,庸碌一生耳,平之尚未考取進士,已然名垂青史,男兒大丈夫,夫復何求?”

鄭光倒有些意外的看着張居正問道:“張兄也有投筆從戎之想法?”

張居正點頭道:“大明朝南倭北虜,內憂外患,正是男兒功名馬上取之時,大明朝以文統武,我等舉子只需考取進士,就有統兵之機遇,將來若是在下能考取較好的成績,是希望可以去兵部觀政,直接就職於兵部,至於庶吉士之類的,在下是不敢奢望的。”

李一元也道:“今年傳出風聲,說朝廷可能會選庶吉士,不過,那終究也是三鼎甲和二甲前列之人才有的待遇,我等不敢說自己就真的可以力壓全國精英文士取得庶吉士之名,所以,就算做不了庶吉士,也希望可以去兵部觀政,男兒功名馬上取,我與叔大正是因為同樣的抱負而相識。”

張居正激動地點點頭:“近來京城內傳出風聲,說皇帝陛下打算在河套用兵,我等遍閱古籍,發現奪取河套乃是先秦和漢北伐匈奴的第一步,也是太祖成祖北伐草原的第一步,今上之意圖一眼便知,將來,會是風雲激蕩的數十年,值此時,更是男兒取功名的大好時機啊!”

說著,張居正看着鄭光,卻有些落寞道:“不過,以平之兄連取三元之文才,想必,考取優異成績,被選庶吉士,也不是難事吧?平之兄如此文韜武略,正應當用在兵務上才是,若是被選庶吉士為儲相,大概是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李一元也愣了愣,看向鄭光的眼神也變得極為複雜,嘆口氣,坐了下來,顯得略微落寞,鄭光看得都想笑,這兩人還真是熱血青年啊,居然關心起了這個,不過鄭光本人是不擔心的,不管能否被選為庶吉士,他都要向皇帝請願,先去東南蕩平倭患再說。

“若是在下,倒不會這樣想,國家危難,正值用人之際,所謂事急從權,一切都可以有例外,不說在下已經耽誤數月沒有溫書,能否考上進士還是個問題,就算僥倖考上進士,再僥倖被選為庶吉士,在下也會向陛下請願,南下東南,蕩平倭患。”鄭光很鄭重的說道:“這位徐文長兄,與我有同樣的志向,對嗎,文長?”

被忽視之後精神受到打擊的徐胖正在埋頭大吃,突然間聽到鄭光提起他,一抬頭,腮幫子都鼓了起來,那畫面美不勝收,張居正和李一元再度受到精神污染,立刻避開了視線,鄭光滿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想讓你在未來的首輔面前露露臉,你倒好,給人家帶來了精神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