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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門官快步下了城牆,滿臉堆笑,小跑着來到琉璃面前:“下官不知......七爺到此,接駕來遲,還請七爺恕罪。”

琉璃嗯了一聲:“七爺雅量,不會與你們一般見識,少廢話了,快去開城門吧。”

城門官衝著不遠處的柴晏遙遙一禮,便快步離開,下令開門。

周圍的百姓沒有聽到城門官與琉璃的對話,只聽到城門官命令屬下開城門,便一呼而上地往前擠,準備等到城門一開,便向前衝刺。

幾名兵士們見了,大聲呼喝:“沒你們的事,敢往前擠驚擾了貴人,就把你們抓起來!”

兵士們用手裡的長槍將百姓們隔出一丈開外,為柴晏一行閃出一條路來。

顏雪懷坐在騾車裡,聽到外面的大呼小叫,又聽到兵士們說到“貴人”二字,便猜到定然是知道柴晏的身份了。

她有些好奇,撩開車簾向外張望,沒想到一看之下,卻在路邊的人群里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

顏三老爺顏昭林!

站在顏昭林身邊的,不是別人,正是記憶里常和原主吵架撕頭花的顏雪平。

顏雪懷的目光剛好和顏雪平對上,顏雪平就像是活見鬼一樣,張大了嘴巴,一臉的不可置信,接着又去拽顏昭林:“阿爹,阿爹,你看,你看!”

剛剛兵士們驅趕百姓的時候,顏昭林一個沒留神,被個胖婦人撞了一下,撞得他生疼,他破口打罵,胖婦人也不勢弱,操着一口不知是哪裡的方言,顏昭林一句話也沒有聽懂,反被噴了一臉唾沫星子。

被女兒拽着衣袖硬扳回半個身子,顏昭林很生氣:“阿爹被人欺負,你不幫忙,還要做什麼?”

顏雪平指着正緩緩向前行駛的騾車:“你看啊,那是懷姐兒,是懷姐兒!”

“什麼懷姐兒”,顏昭林忽然一怔,“二丫頭?”

“是啊,就是她,你快看,她在騾車上,剛剛那當兵的說是貴人,她和貴人在一起。”顏雪平急得直跺腳,她爹真是氣死人了,這個時候,吵什麼架啊。

顏昭林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他閨女讓看的是那兩駕騾車。

可是騾車已經走遠了,顏昭林只看到騾車的屁股。

“你沒看錯,真的是二丫頭?”

“我不會看錯,她就是化成灰我也能認出來。”

顏雪平沒有吹牛,她長了多少歲,就和顏雪懷打了多少年!

顏雪懷長着一張嬌小姐的臉,可骨子裡卻是個潑辣貨,有一次,顏雪平想借顏雪懷的紅寶石耳墜子戴,顏雪懷不借,顏雪平便到郭老太太面前告了一狀,被顏雪懷知道了,不知從哪裡捉了幾隻老鼠,趁着顏雪平睡午覺,全都扔到她的床上,顏雪平現在想起這件事,還會全身發麻。

這世上,就沒有比顏雪懷更可惡的人了。

所以,顏雪平能忘了自己長什麼樣,也忘不了顏雪懷那張可恨的臉。

何況,也才隔了一年多,顏雪懷的那張臉,長得比以前更可恨了。

“阿爹,懷姐兒是跟着貴人一起出城的,你快去問問,那是哪裡的貴人。”

顏昭林不想去問,他覺得顏雪平一定是認錯人了。

可是顏雪平不停催他,他只好尋了一位看上去忠厚老實的兵士打聽:“軍爺,不知道剛剛出城的那位是哪家的貴人啊?”

沒想到那位長着一張忠厚臉的兵士卻翻翻眼皮,像轟蒼蠅一樣揮揮手:“一邊去,這不是你能問的。”

顏昭林嘆了口氣,走回顏雪平身邊,告訴她沒有打聽出來,顏雪平狠狠白他一眼,覺得這個爹哪哪都沒用,吃啥啥香,幹啥啥不行。

這時,有人大聲喊道:“顏家人呢,快點,出城了,別偷懶!”

顏雪平連忙答應着,拽着顏昭林向前走去。

這陣子每天早上都有附近村子的農戶來送菜送柴,這些農戶往往還沒進城,就被人攔下,在城外便交易起來,與農戶們交易的,有城裡的小販,也有大戶人家的採辦。

交易完了,城裡的人帶着貨物回城,農戶們則揣着銀錢回村,兩相歡喜,只是把城門外好好的一片地方弄得一片狼籍。

被販子們挑出來隨手扔掉的爛蘿卜破菜葉,不小心打碎的雞蛋,還有掉在地上的柴禾,總之,就是一個垃圾場。

城門官無奈,便找了五城司,五城司便讓住在板子大場的流民們,輪流來這裡打掃衛生。

白住着官府給搭的房子,享受着官府給的救濟,總不能白吃白喝不幹活吧。

剛開始,誰家也不願意過來白乾活,可沒過幾日,這就變成了好差使。

為什麼呢,因為可以撿到好東西。

有人撿到足夠一家子吃上好幾天的青菜蘿卜,雖然菜葉子黃了一點,蘿卜也有幾個蟲子眼,可是撕掉黃葉子,削掉被蟲子咬掉的地方,青菜還是青菜,蘿卜也還是蘿卜,照樣能吃。

又有人撿到灑在地上的米粒子,還有半個蛋黃的雞蛋殼,總之,好東西多着去了,隨便他們撿。

今天,這個好差使輪到了顏家,顏昭山嫌丟人不肯來,做為家裡唯二的成年男丁,顏昭林雖然萬般不願,在派去叫人的小吏的瞪視下,只好不情不願地來了。

自從顏雪嬌失蹤之後,曾氏便把顏雪平拘在家裡,生怕一個沒看到,自家閨女也會被人拐走。

整日聽着郭老太太的哭鬧,顏雪平快給煩死了,見顏昭林不願意過來幹活,她便告訴曾氏,說要過來盯着父親,免得顏昭林不幹活,惹得官爺們動怒,有善人過來施米時,不讓他們家湊到前面。

曾氏知道自家男人的尿性,便讓顏雪平跟着來了。

顏雪平只是想要出來透透氣,沒想到卻看到了顏雪懷。

顏雪懷卻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她從未把顏家那群牛鬼蛇神當回事,以前不會,以後也不會。

出了城,到了二里亭,便看到了周大當家的車馬。

周大當家一襲勁裝,英氣勃勃,下馬時動作俐落,年近四旬,卻如同年輕人一樣,目光明亮,神采飛揚。

溫綉和大牛、大壯,都是第一次見到周大當家,三個人看得目瞪口呆。

老闆娘的姐姐,和他們想像的完全不一樣。

他們以為的姨太太,要麼是位白白胖胖的富態太太,要麼就是眼底眉梢寫着不如意的嘮叨婦人。

眼前這一位,和他們的想像的完全不搭邊。

沒有金銀珠寶,沒有華麗衣裳,可是她站在那裡,那通體的氣派,颯爽的英姿,他們從未見過這般的女子,更不知道哪家的女子能是這般。

李綺娘和顏雪懷下了來時的騾車,相互見了禮,天色已是不早,城門大開,路上的行人漸多起來。

周除垢招呼着眾人換了馬車,坐上周大當家帶來的車裡,周大當家也舍馬坐車,與李綺娘母女坐在一起,小滿則跟着大牛和大壯上了另一駕車,呂英兒和溫綉與周除垢坐在一起,周掃塵和珍珠,連同三十多名勁裝漢子騎在馬上。

柴晏一直沒能和顏雪懷說上話,這個時候,索性站到車窗外面,對顏雪懷說:“你有什麼事,只管吩咐珍珠。”

顏雪懷後腦勺長着眼睛,知道周大當家和李綺娘都在看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