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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雪懷給逗笑了,蒔蘿也捂着嘴偷笑。

“你以前走過這條路線嗎?”顏雪懷問道。

驛兵搖頭:“小人是第一次走這條線,但是以前長官告訴過小人去往京城的路線,小人沒有忘,一直記得。”

他口中的長官,其實不是什麼長官,而是一名老驛兵,也是時豐驛里唯一一個到過京城的。

顏雪懷頷首:“你是個忠厚的,我這裡有一封信,你原路送回,交給讓你送信的那個人”,顏雪懷看向蒔蘿,“賞他一錠金子。”

蒔蘿把已經準備好的金錠子遞到驛兵面前,五兩重的金錠子,拿在手裡沉甸甸的。

顏雪懷出手大方,可也要看是對誰。

驛兵能用四天從時豐趕到京城,同樣也能用四天時間原路返回。

古代沒有導航,她派去的兩名侍衛,論武力能以一當十,可讓他們從京城到時豐,恐怕時間都要花在問路上了,別說四天,十四天也到不了時豐。

何況這名驛兵剛到便又讓他回去,連休息的時間也沒有,這錠金子給得值。

驛兵卻沒有伸手去借,而是拚命搖頭:“小人謝王妃的賞,可是小人不能領賞。”

蒔蘿急了,她還是頭回見到這麼不識抬舉的,正想斥責,卻聽到顏雪懷問道:“為何?”

驛兵依然沒敢抬頭,他的頭越垂越低,聲音如同從地底下鑽出來的:“小人答應過一位兄弟,送信送到京城時,代他看望他的祖父,小人好不容易來趟京城,便想去看看,否則這一走,怕是以後再難有機會了。”

“你那位兄弟自己不能回來?”顏雪懷微微蹙眉。

“回王妃的話,小人的兄弟已經不在人世了”,驛兵趴在地上磕頭,“受人之託,必當忠人之事,小人斗膽請王妃恕罪。”

“哦,原來是這樣”,顏雪懷眉目舒展,這名驛兵甚合她意,“這趟差事非你不可,送完信你便跟着我的人一起返京,以後就留在京城當差吧,日後有的是機會,完成你的承諾,蒔蘿,把金子賞他,讓他留下姓名籍貫。”

顏雪懷起身,走出小廳,幾名丫鬟簇擁離去。

驛兵還跪在地上,大張着嘴巴,傻獃獃瞪着遞到面前的金子。

“聽明白了嗎?你交了福運,王妃要調你到京城當差了。”蒔蘿恨鐵不成鋼,這個黑小子腦子不太靈光,以後能辦好差事嗎?

驛兵終於反應過來,他真的交福運了?小時候別人叫他憨子,爺爺說憨人有憨福,他以後是個有福的。

爺爺沒有騙他,他真是個有福的。

驛兵從地上爬起來便往外跑,他要去給王妃送信,這封信非常重要,非他不可,他拼了命,也要把信送回時豐。

直到他跑出去,蒔蘿才想起來,這傻小子,金子還沒拿呢。

......

珍珠和周掃塵全都沒在京城,顏雪懷覺得自己無人可用,並非是身邊沒有能辦事的人,而是有些事情,只有珍珠和周掃塵能夠辦成。

若是她向周大當家借用周除垢,周大當家一定會答應,但是顏雪懷想了想,還是沒給周大當家寫信。

周掃塵雖然還在漕幫,但是周大當家已經明言,以後周掃塵便是她的人了,不再是純粹的江湖人,這和周除垢的情況不一樣。

顏雪懷要做的事,沒有必要把周除垢這個江湖人卷進來。

顏雪懷再次感到人手不足,珍珠是柴晏給她的,周掃塵是周大當家給她的,她需要培養出更多能用的人。

可那都是以後的事,當務之急,她現在需要一個能替她辦事的人。

顏雪懷嘆了口氣,王妃這個位置能讓她做很多事,可也同樣不能讓她做很多事。

如果她和柴晏只是一對普通小夫妻,哪用顧忌這麼多,兩人早就親自殺過去了,憑他們的機智,也能全身而退。

可現在,他們卻要諸多思量,把來自各方面的衝突減到最小。

顏雪懷甩着手臂,在屋裡走來走去,柴晏剛好從外面進來,看到自家香菜的動作,覺得好笑,問道:“你這是練得哪門子神功?”

顏雪懷問道:“父皇的釣魚攤子收攤了?”

柴晏笑道:“這裡的魚都是兩三天沒有餵過的,父皇下餌,便立刻咬鉤,父皇接連釣上十幾條,覺得沒有意思了,便收攤了。”

顏雪懷也笑,做了皇帝便是如此,就連咬鉤的魚也是事先安排好的。

“今天我們去陪父皇母后一起用膳,全魚宴。”柴晏躺到床上,伸長四肢,全身放鬆。

顏雪懷坐到他身邊,伸手摸他的腹肌,這便是成親的好處,想摸就摸,想揩油就揩油。

“明天大哥派過來的人應該就到了,不知道會派誰去。”

柴晏說得沒頭沒尾,但是顏雪懷聽懂了,太子要派人去時豐,不,嚴格說來,是從時豐去往慶王封地。

“沿途多是山脈,且是夷人世居之所。”顏雪懷說道。

“我想這便是要轉道時豐的原因,而非直接去封地。”柴晏輕聲說道。

坐在京城,也只能知道那二百人從時豐去了慶王封地。

可如果派人去走上一回,便能知道這條路上經過了哪些山哪些村寨,哪些山易守難攻,哪些山裡可以屯兵,哪些村寨可做糧倉。

皇帝和太子不能親自去,便要派信任的人充當自己的腿自己的眼。

“那二百人說撤防便撤防,想來應是發現柴姝不是省油的燈,遲早或者已經被盯上了,這也足能說明,至少現在,慶王的實力還不夠。”

什麼實力?

角逐天下的實力。

慶王恐怕從未見過柴姝這個堂妹,但是柴姝卻能尋求到慶王的短暫庇護,這說明什麼?

慶王手足情深,甘願供養貶為庶民的堂妹?

百姓之家不會,皇室更不會。所以,柴姝身上定然有讓慶王感興趣的東西。

柴晏坐起身來,說道:“信兵走了嗎?要馬上追回來,不能便宜了柴姝,要她的口供!”

顏雪懷重新把他拽倒,笑着說道:“都像你這樣後知後覺,黃花菜都涼了,放心吧,我告訴珍珠了,柴姝想死不容易。”

柴晏鬆了口氣,還好自家香菜夠機靈,總能比他多想一些,娶媳婦真好,遇到事情有人商量,還能互取長短,彌補不足。

他正想誇獎自家媳婦一番,顏雪懷卻已經討要好處了:“把瑪瑙借我用用唄?”

“為什麼是瑪瑙,琥珀和琉璃更能幹?”柴晏不解。

“瑪瑙機靈,他和珍珠是一個師傅教出來的。”顏雪懷回答。

五天後,時豐。

珍珠算算日子,如果事情順利,那麼王妃的回信也該到了。

他已經決定,從今天開始,接下來的幾天,他每天都要到驛站里等着,盯住祥雲庵的事,便交給了周掃塵。

一大早,珍珠買了幾個米糕,便到驛站里等着。

第一塊米糕還沒有吃完,他便看到了那個驛兵。

十天前,他便是在這裡見到這名驛兵的。

當時驛兵坐在角落裡,正在鞋子上打補丁。

珍珠走過去,問道:“送信的驛兵不是都穿皮靴子嗎,你的怎麼是布鞋?”

驛兵一邊縫着鞋子,一邊說道:“我只有一雙皮靴子,要省着穿,若是穿壞了,冬天時就要挨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