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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聖上偏信薛方清,過分依賴於天道、輪迴,對朝廷之事越來越不作為,以至於現在依附於欽天監一黨的人愈發的囂張跋扈、違綱亂紀。”

“貪墨無狀、買官賣官,這些還都只是被我查出來的。”李以巽重重嘆息一聲,緩緩飲下一杯酒。

南山替他斟上一杯,沒有說話。

李以巽轉頭看向他,道:“既然依律法已經懲治不了這些人了,我們不妨不要鑽牛角尖,換一種方式去解決。”

換一種方式?南山微微蹙眉,默了半晌,道:“三爺,你可知現在極風閣的舊部正在遭受暗殺,已經有幾人犧牲了。”

“什麼!”李以巽一愣。

南山點頭,道:“我此次來就是為了這樁案子,三爺還記得你手下的小九、庭叔嗎?”

“他們都死了?”李以巽皺了眉,“你不是因為柴用明的案子來的京城?”

聞此言,南山驚訝地抬眼看他,奇道:“原來三爺都知道?”

話出口,南山又覺得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李以巽這個老狐狸,老謀深算慣了,他眼裡可是容不得沙子的。

柴用明假死,看上去是瞞過了所有人,可若不是他刻意放過,他們不可能逃得脫。

李以巽無奈搖頭,道:“他們的心已經飛走了,我是如何也留不住,又狠不下心對他們痛下殺手,便只能放其走遠了。”

他終歸還是愛惜羽毛的,南山勾唇,朝他舉杯,道:“三爺心如明鏡,南山嘆服!”

“你不必自謙,”李以巽飲下杯中酒,又問道,“可將他們發生的事與我說說?”

南山點頭,將柴用明案情簡單說明了。

李以巽聽完陷入了沉思,半晌,他道:“如果說極風閣成員遭到了暗殺,那麼嫌疑最大的便是欽天監。”

“最不想極風閣重啟的就只有他們了。”

南山問道:“那三爺可有與大長老聯繫過?”

“未曾,”李以巽搖頭,“極風閣舊部我都已經發了召回書,唯獨大長老惠必剛沒有半點消息。”

南山道:“如此說來,惠必剛的嫌疑很大!”

李以巽道:“這樣,我將他的畫像繪製出來,你們按着畫像尋人。”

“這樣可是太好了!”南山欣喜道,“多謝三爺。”

“和我還客氣什麼。”李以巽笑着替他斟酒。

忽聽門外有小廝來報,說是王妃娘娘回來了,邀南山一敘。

李以巽見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便道:“安茗應是要尋你說些體己話,你去吧。”

南山起身作揖,去了後院。

外頭雨已經停了,穿過兩條迴廊,再過一方池塘,便是安茗所在的沐雪園。

環境十分雅緻宜人,四周種植着綠植疏桐,葉子被雨水洗刷得綠油油的,空氣中透出一股新泥的氣味,呈現出一幅綠意盎然的畫面。

房檐上的雨水一滴一滴落下,發出滴滴噠噠的聲響。

丫鬟清雪帶着他進了裡屋,就見一華服女子端坐於暖閣上,淡紫色的軟綢衣料,上面綉着大朵海棠花。

一雙如柳黛眉,兩隻桃花眸子,瞳仁如點墨,看人的時候裡面似乎深藏着一股傲氣,此時嘴角卻噙着笑意。

南山一喜,笑着喚道:“茗姐。”

安茗臉上笑意更深,指了指小几上的糕點,道:“快來,都是你愛吃的。”

南山大步走過去坐下,道:“茗姐還記得我的口味?”

安茗將糕點推至他面前,十分正經地說:“左右你也不挑食,好吃的都是你愛吃的。”

南山啞然失笑,心道,是茗姐的風格。

安茗卻突然收了好臉色,嗔怪道:“你小子,這麼久都不來看我一下,讓我在這人間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南山拱手告罪,替安茗斟了杯茶,道:“以茶代酒,向茗姐賠不是了。”

安茗也沒真想怪他,接過他手裡的茶,問道:“你和三爺都聊什麼了?”

南山好笑的看向她,道:“既然想知道,剛才為何不直接去膳廳?”

“唉,別提了!”安茗輕嘆一聲,白皙的手隨意搭在小几上,碧玉手鐲滑向手臂,她支起小臉,面露惆悵。

瞧着她的樣子,南山來了興趣,頗有興緻的問道:“怎麼?吵架了?”

這兩人一直都是你儂我儂,情深似海的模樣,沒少在他跟前顯擺,好不容易遇上一回兩人不合,這可是奇事!

南山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燒。

安茗點點頭,道:“前日他因為應酬去了憐香閣喝酒,到了三更天才回來。”

憐香閣!那可是京城有名的風流之地,三爺這回可是有點野!南山忍住一臉的幸災樂禍,問道:“你跟他吵了?”

安茗卻是搖了搖頭,鬱悶道:“我表現的十分體貼大度,對他這種情況表示了充分的信任和理解。”

南山皺眉:“那為何吵架?”

“怪就怪在我沒跟他吵,”安茗一攤手,聳肩無奈道,“......我也沒明白他是何意。”

“......”

南山失笑,他訕訕摸摸鼻子,熱鬧沒看成,又被秀一臉......

沒想到三爺看着一副威武霸氣的樣子,在茗姐面前就是個受氣小媳婦樣,竟還有這麼無理取鬧的時候。

果然,愛情使人盲目。

南山笑着搖搖頭,道:“三爺這是向你撒嬌呢?”

“撒嬌?”聞此言,安茗差點被剛喝下的茶水嗆到,訝道,“哪有人是這般撒嬌的?”

“他想讓你吃醋,以此來證明你在乎他。”

“為何?”安茗不太明白。

南山搖搖頭,道:“你自己琢磨吧,這種事我也解釋不清。”

安茗點頭,支了胳膊發獃。

南山咬了口桂花糕,有些問題,他再想要不要問安茗。

安茗瞥他一眼,勾了唇,道:“你還有能憋住話的時候?”

南山乾笑一聲,問道:“茗姐,三爺在做的事......茗姐可知道?”

安茗瞧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就是知道他問的是什麼了,她懶懶開口:“你想問的是極風閣吧?”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這件事情我也沒辦法阻止,李以巽做的決定誰有辦法改變呢?”

茗姐也勸不了嗎?南山心下嘆氣,他其實也不能確定這樣做是好是壞......

安茗拍拍他的肩,道:“行了,你就別瞎操心了,我相信三爺他有分寸的。”

南山點點頭,也是,他也應該相信他的。

淅淅瀝瀝的聲音傳來,春雨又綿綿下了起來。

安茗起身,踱步到窗前,拿着木栓支開了帷窗,院牆角的芭蕉葉自顧自的生長茂盛,雨聲更加清晰的傳了進來。

“雨打芭蕉閑聽雨,”南山轉頭看她,“茗姐,過了這一世,三爺就歷完劫了吧?”

安茗瞧着雨幕,並未答話。

南山想了想,又問道:“到時回了九重天,茗姐打算如何?”

一世一命,到時候回去了,大家恢復了身份,三爺未必還能記得她。

如她這般孤注一擲的傾情付出,不知可否會後悔?

安茗伸手接住窗外飄零的落雨,良久,輕言道:“南山,待你遇到那個人,你就會明白,沒有什麼事情是比眼前人是心上人,更加彌足珍貴的。”

“寄君一曲,不問曲終人聚散。”

南山端着茶杯的手一頓,隨後釋然地笑道:“茗姐是豁達之人,弟弟也就沒什麼可擔心的。”

“只羨鴛鴦不羨仙,或許,我也已經找到了。”

“當真?”安茗耳力極好的聽到了他的嘀咕,大步走過來坐下,“是誰家姑娘被你禍害了?”

南山眉頭輕蹙,惱道:“茗姐,我大好男兒郎,怎麼就禍害人了?”

安茗含笑,聳了聳肩,只道:“何時帶來見見?”

南山笑眯眯道:“到時候。”

“到時候是什麼時候?誒!”話未說完,人已經消失不見,安茗氣得一叉腰,“還藏着掖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