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娟開着車，在說話期間始終直視前方，因此看不到欣小甜的神情。）

大多數時候僅憑藉聲音交流還是會忽略掉一些信息，所以她不知道欣小甜此時內心的糾結，繼續自顧自地說：

“還有，我還打算着，再給顧客分個等級，比如普通、白金、鑽石這樣的，你下班以後就可以過來店裡，除了做技術指導之外，不要上手招呼普通的顧客，就只負責維護最高級的少量會員，因為你親自上手見效最明顯，這是我親身有體會的，所以對這類高級會員的收費也會相應高出許多，然後獲得的收入呢，除去經營成本，所得的凈收入我們可以訂個分配提成的比例，如果這塊能做得好的話，每個月下來，你的收入也是很不錯的呢。”

陳娟又是一口氣說下來，不帶停頓。

欣小甜聽着，總覺得有些彆扭，遲疑了一下，問：“這樣不太好吧？”

陳娟正說在興頭上，也沒有領會她的內心活動，說：“不會的，一個是能成為高級會員的，肯定都不差個千八百塊錢；二來女人嘛，只要真能瘦幾斤，那比啥都高興的，沒有說是見效了還不願意多掏錢的道理。

“你放心，這邊絕對不會影響你上班，咱開這個店，都是業餘時間打理一下，我也有我的正經公司，主要精力也肯定是放在公司那邊，這都是咱有閑錢稍帶着玩玩的。

“另外呢，我回頭和朋友也再商量一下，要不要帶着再兼做點別的，比如經絡啊、養生艾灸、姜療之類的，我朋友之前也提過，也有這個心思，這樣的好處是客戶的基數能增大很多，幾種經營項目放在一起，可選擇的面就寬，比如一個顧客是來體驗艾灸的，我們也可以推銷她去做瘦身……”

陳娟說得頭頭是道，可見並非是今天才一時興起，而是最近已經有所考慮，甚至是深思熟慮，想得幾近周全了。

但是她說這些的時候，始終並沒有考慮到、也沒有提及，可以讓欣小甜以合夥的方式加入。

欣小甜心中已經隱隱的有些不痛快。

欣小甜暗想，她最後說的那個意思，也是目前街面上挺常見到的手段，先在店面附近使勁發傳單，一般都是免費體驗某某項目，或者是28元、38元、體驗價值888元的項目，然而一旦被忽悠進了店，就得有堅定的意念，和堪比長城厚的臉皮，否則肯定會被說的動心動搖，或者是因為抹不下臉面而追加消費，總之最終肯定會在挺不是滋味的心情下，被套牢成為他們的會員。

欣小甜在公司就聽說過幾次這樣的真實故事，而且在她家那邊，她媽媽和樓下的阿姨也都有過這類親身經歷，最後，最後……只能是自我安慰一番，還不好意思和家裡的老頭子吐槽。

欣小甜略走了一下神的工夫，陳娟也終於差不多表述完了：“……但是我們的主營業務，或者叫做招牌主打業務吧，肯定是你的指法瘦身，所以讓我樂觀的來估計，算下來肯定比你上班賺的錢多。”

欣小甜不知道該接什麼樣的話才好，於是顯得有些遲鈍而木訥，隨着陳娟的話音停止，車內突然極靜，只剩發動機順暢的運轉聲勉強充作了背景音。

真是有種迷之沉靜。

猶豫了好幾秒，欣小甜沒有正面答覆可不可，而是吞吞吐吐地說：“我……上周已經辭職了。”

這個回答，似乎完全偏轉了話題。

此時正好已經走到了距離欣小甜住處只剩半站路的一個紅綠燈前，紅燈還有半分鐘。

陳娟輕踩下剎車，一愣，轉過頭來，看着欣小甜問：“哦？怎麼工作好好的就辭了，做的不開心么，還是公司里有人欺負你了？”

“不，也不算是，那個……總之是已經辭了，所以最近幾天，正好也在琢磨着，是不是可以自己開個店做點什麼事情……”

綠燈重新亮起，陳娟踩下油門，跟着車流繼續前行。

一邊說：“哈，這還真巧呢？”

“是，是挺巧的。”欣小甜點頭附和。

“這麼說，你是不是也已經有什麼想法了？”

陳娟面上仍舊不動聲色地說著，但是心裡已經開始犯嘀咕：這小丫頭不會是在撒謊吧？怎麼正巧就辭職了呢？是聽到自己說起這些，就順桿爬，想過來做全職呢，還是原本就沒有工作，從一開始見到自己，和自己主動搭訕開始，就是想來勾搭合伙人的？

人與人之間的猜疑與不信任便大抵如此了。

此時欣小甜心裡很彆扭，但陳娟也不能完全信任欣小甜。

不過……看起來挺實誠的一個姑娘，或者再慢慢接觸幾次看看？行就行，不行就算了吧，一起做事情，別的不說，人是最重要的，而首要的一點就是，不能說瞎話呀。

陳娟在很短的時間之內完成了略為複雜的心理鬥爭。

之後隨和地笑了一下，說：“那……你不是正好就有時間了，如果還沒有十分的主意，要不就先和我一起，要是已經有了成熟的想法，也不妨和我說說，姐畢竟這十來年經驗足，可以幫你參謀參謀，提點建議啥的。”

正說著，已經到了欣小甜住的地方。

欣小甜點點頭，再三對陳娟表示感謝，然後輕輕地開門下車。

在她準備關車門的時候，陳娟又叮囑說：“這幾天如果有什麼想法，可以隨時聯繫溝通。”

回到住處，欣小甜坐在床邊，覺得腦子裡亂亂的，還有一些莫名的焦慮。

事情似乎並不算很多，但又感覺紛亂的擠在了一起。首先是系統的一堆任務，同時又有下一步靠什麼生活的問題，其次還有健身房教頭的“好言勸告”，以及陳娟所提出的看上去似乎還不錯的提議。

從前，她都是過着一條線式的簡單生活，行政工作雖然千頭萬緒，很忙也很累，但大多數只是執行，不用她主觀上去做怎樣的決策。

而如今，居然好像連個可以商量的人都沒有。

可是找人商量又有什麼用呢，自己的實際情況，別人是不了解的，尤其是系統的存在，不可能告訴任何人。

好在，雖然她朋友少，但是看書多；平常的娛樂活動少，因此最大的消遣就是就看各種書。

此時欣小甜便想起了其中一本書里的內容，開始靜下心來，一條一條的整理起思路。

想法，也終於漸漸地清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