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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燁和韓度攀談了許久,聽着韓度的一一細說都還不夠過癮。臨別之際,乾脆讓韓度回去對此專門上一道奏摺上來。

這是朱允燁繼位以來,第一次主動要求韓度上奏,也是韓度第一次正式上奏。

數日之後,朱允燁下旨:允許百姓在一府之地內自由流動,這只是暫時的,以後視情況會允許百姓在一省之地內自由流動,甚至是完全放開。允許商人建立作坊招募百姓,暫時只能夠招募不超過一千人的百姓,以後視情況而定會繼續提高人數。允許百姓在農閑時做工,只要不耽誤農時就行......

聖旨一下,一股歡呼振奮的風潮在百姓當中蔓延,紛紛跪倒朝着京城方向高呼萬歲~

對此韓度也十分欣喜,立刻將孫賢給找來。

“先生您找我?”

韓度頭都沒抬,一雙眼睛完全落在了桌子上的圖紙上。

孫賢頓時好奇起來,能夠讓先生露出這種表情的,顯然是了不得的東西啊。

本着不能從先生身上佔便宜就是吃虧的原則,孫賢偷偷地上前瞄了一眼。

這是什麼東西?好像有些複雜啊......孫賢竭力壓抑住內心的波動,盡量讓自己不發出聲來。

韓度忽地抬頭瞥了孫賢一眼。

孫賢被發現,頓時神色尷尬起來,“先生,我,我就是好奇......”

“本來就是要給你的東西,為什麼要偷偷地看?大大方方的看就是。”韓度側身退開一步,將圖紙往孫賢一推。

孫賢激動的兩手搓動,毫不猶豫地接過圖紙,笑着回道:“多謝先生,那我就不客氣了。”

韓度點點頭,就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一邊喝着茶,一邊看着孫賢。

等孫賢抬頭,韓度笑着問道:“怎麼樣?”

“受益匪淺。”孫賢滿臉喜色,長長地吐出口氣,隨後疑惑地問道:“先生,這是什麼東西?”

韓度直接擺手,“你先不要管它是什麼,我就問你能夠造出來嗎?”

孫賢又低頭朝圖紙看了一眼,眉眼帶笑地點頭:“能!雖然這東西十分的小巧,但是複雜程度卻遠不如火車。”

的確,這腳踏縫紉機的複雜程度,怎麼能夠和蒸汽火車相比?

韓度為什麼會想到造腳踏縫紉機?

一來是這東西是純機械結構,十分簡單,但是作用卻是巨大。有了它,製作衣衫的速度必然會得到質的飛躍。現在製作衣衫還是靠着人一針一線地慢慢縫補,這種速度怎麼能夠和腳踏縫紉機相比?

二來是朱允燁下旨之後必然會有許多的商人建立織造作坊,到時候每天產出的布匹必然會暴增。這麼多布匹洶湧出現,若是還像以前那樣靠着人工一點一點地縫補,那恐怕布匹的需求很快就會飽和。

而有了腳踏縫紉機就完全不同,輕輕鬆鬆就能夠把所有的布匹都變成衣衫。

“那就先做一個出來看看吧。”韓度吩咐。

孫賢如同捧寶貝一樣將圖紙抱起,連忙笑着點頭:“先生放心,最多三日必定給先生一個答覆。”

......

就在韓度安心等着腳踏縫紉機的時候,方孝孺來了。

兩人見面,韓度還沒有開口,方孝孺就淡淡的解釋道:“聽說你回來了,過來看看你這兩年變成什麼樣。”

我還能夠變成什麼樣?韓度下意識地朝自己的手上看了一眼,去忽魯莫斯兩年連皮膚都沒有被晒黑,還是和以前一樣。

“你這是怎麼了?”韓度察覺到方孝孺的神色有些不對,親手給他倒了杯茶。

方孝孺手指捏着茶杯轉了兩下,忽然道:“現在我才發現當官沒有意思,還不如回書院去教書自在。”

韓度更加感覺到方孝孺的不對勁,不由得認真問道:“你這是怎麼了?這兩年究竟發生了何事?”

方孝孺沒有直接明說,而是迎向韓度的目光,滿是感嘆地說道:“你有一個好學生啊!而我就不行了,老眼昏花連白眼狼都看不清。”

說完,方孝孺搖着頭一口將茶水喝乾。

韓度見此不由地皺眉,哪裡有他這種喝法?這是把茶當成酒來喝了嗎?一口喝這麼多,難道不怕燙嗎?

這麼急急忙忙地跑來,就為了說一句沒頭沒腦的話?韓度不急,慢慢地品着茶靜等方孝孺的下文。

方孝孺見韓度沒有接話,按捺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無奈搖頭:“我現在總算是知道王元吉的定力是哪裡來的了,那傢伙根本就是一舉一動都在學你。”

“王元吉怎麼了?”韓度放下茶杯,帶着一點好奇地問道。

畢竟王元吉是自己的學生,聽方孝孺的意思,貌似做了什麼事啊。

聽着方孝孺的細說之後才知道,原來朱允燁最終還是聽取了自己的意見,在自己出海之後不久,便下旨讓王元吉做了內閣首輔。

而王元吉也沒有辜負朱允燁的厚望,幾年來將朝廷內外打理得井井有條,讓朱允燁十分省心。

但是王元吉做的越好,便越有人不服。

解縉就不服!

解縉認為,他編撰太祖實錄功勞比王元吉大,少年成名在士人當中的威望也比王元吉更高,資歷也比王元吉更老,他更加有資格擔任內閣首輔。

因此,在王元吉擔任首輔之後,解縉不僅陽奉陰違,還通過各種手段拉攏了一些大臣來反對王元吉,其中就包括方孝孺。

韓度聽到這裡,臉色頓時沉了下來,盯着方孝孺的眼睛語氣不善地道:“這麼說,我離開這段日子,你和解縉聯合起來欺負我學生?”

欺負了我的學生,還跑來我面前告狀?若是真這樣的話,那韓度可要不客氣了。哪怕是方孝孺,不給出一個說法韓度都不會善罷甘休。

方孝孺滿臉苦笑,抬手指着自己的額頭,道:“你見過欺負人把自己搞得灰頭土臉的嗎?”

韓度看了方孝孺一眼,看來王元吉不僅沒有吃虧,反而讓解縉吃了些虧。

“那是你們自己的問題。”韓度撇撇嘴。

“被一個小輩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收拾了一遍,所以我才說,還不如回書院算了。”方孝孺盯着韓度的眼睛。

韓度恍然大悟,這才明白方孝孺今日為何來找自己,原來他是想要自己給他一個台階下,好去書院啊。韓度頓時振作精神,沉吟道:“你想去書院隨時都可以啊,你現在還是副院判呢。而且你也知道,我是沒有時間管理書院的,你去管着我也能夠放心。”

方孝孺長長舒了口氣,起身拱手躬身一拜:“多謝了。”

......

看着方孝孺離開的身影,韓度皺了皺眉。

隔日,韓度直接來到清正坊找王元吉。

“先生有何吩咐派人來通知一聲,應該我去見先生才對,怎麼能夠讓先生來見我?”王元吉一邊將韓度引進宅子,一邊自謙的說道。

韓度邊走邊擺手,笑道:“咱們之間不用在意這些虛禮,我正好逛到這邊,便來看看你。”

“先生請坐,請用茶。”王元吉示意,並且給韓度倒上茶水。

韓度笑着點頭接過,抿了一口,看向王元吉問道:“聽說,解縉和你不對付?”

王元吉剛剛坐下,猛地聽到這話,頓時怔了一下。

隨後笑着點頭:“是有這麼回事,不過先生放心,學生沒有把他怎麼樣。”

韓度神色古怪的看了看王元吉,淡淡的笑道:“怎麼?你以為我今天是來興師問罪的?”

王元吉頓了頓,不解的問道:“解縉不是先生舉薦入仕的嗎?”

“是。”韓度乾淨利落的點頭,“不過在我舉薦他之前,與他並不認識。”

面對王元吉不解的眼神,韓度微微頷首道:“他是方孝孺推舉給我的,舉薦他只是看着方孝孺的臉面上罷了。”

“原來如此。”王元吉頓時輕鬆的笑了起來,連忙把茶水給韓度續上,“我還以為,解縉是先生的人呢。”

韓度聞言搖頭,嘆道:“這朝堂上,除了你們這些書院的人,其他人不仇視我就算是好的了,哪裡還有什麼我的人?”

王元吉點點頭,表示記住了,同時好奇起來,“那先生的意思是?”

韓度手指交叉放在肚子前面,身軀往椅背上靠了靠,笑道:“既然他敢挑戰你,那你就給他一個狠狠地教訓。要不然,你三番五次的忍讓,反而會讓他覺得能夠吃定你!”

“我這不是誤會了嘛,否則也不會忍着他。”王元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現在他若是識趣倒也罷了,若是繼續糾纏不休,那學生就讓他知道厲害。”

韓度點點頭,結束了這個話題。王元吉的本事韓度還是了解的,能夠在舊港擔任一屆總督,什麼牛鬼蛇神沒有見識過?

解縉的那些手段在王元吉眼裡什麼都不是,要不是誤以為解縉是韓度的人,王元吉早就收拾他了。

韓度和王元吉閑聊了片刻,最後說了一句:“好了,既然你清楚了,那我也不多打擾你了。”

“先生再坐一會兒嘛,學生還有很多疑問要向先生請教呢。”王元吉挽留。

韓度輕輕擺手,笑道:“你足以獨當一面,我也沒有什麼好教你的。而且,以你現在的身份,我也不便在這裡多留。”

說完,韓度意味深長地看了王元吉一眼。

王元吉眼睛一亮,頓時明白先生暗指的是皇上多疑,便只能點頭。

“我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