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彎月高懸,夜風幽幽,山野間騷動漸漸平息。.忙碌過後,牛犇披着星輝走到坡頂,找塊石頭坐下,對着遠方的幽暗與身前的篝火,懷着沉重的心情默默思索生的一切。

對戰俘的審訊沒得到多少有用信息,知道最多的那名傳令兵也只不過聽到大島自盡前的話,據此推斷,“終結者”該就是那個被銷毀的裝置,但它是什麼,幹什麼用,到何處使用,通通隨着大島進入幽冥。

關於這次戰鬥,威廉已經將情況向指揮部做了彙報,包括大島攜帶實彈和他的死,牛犇叫人儘力收集那件裝置的殘骸,一一拍照後傳回,留給專門的技術人員鑒定和分析。職責上講,他做了所能做的一切,接下來只需把這批俘虜安置好便可上路,繼續肩負的使命。

自打看到那件裝置,牛犇心裡便有一種不安的情緒,彷彿落到濕地的種子般芽,生長,漸漸變得茁壯。無論他怎樣努力,包括以往百試百靈的打坐,都不能讓心情變得平靜。這就像是某種預感,靈覺提前嗅到危難的氣息,因其龐大和不可抗拒,擾得心海無法安然。

這種現象很難理解。要知道,當初牛犇在卡其拉山墜機、入營、聽聞那種危局時都沒有如此,現在他經歷了這麼多,心志理應更加強大,卻為何如此膽戰心驚。

終結者,這是一個包含力量與恐怖的名字,對牛犇還具有特別的含義。此時此刻,他越是思考,心內的不安越是濃郁,情不自禁要把它與梅姑娘聯繫到一起。

當年梅姑娘獨闖姬鵬,以帝國的能力,事後該能查出方向。這個裝置與梅姑娘在黑榜上的稱號同名,是巧合還是故意?若為後者,難道它具有那種殺傷?

想到這裡,牛犇心裡增添幾許擔憂,這個時候,梅姑娘與九夜已經離開聯邦去了別的地方,只是不知到了哪裡,過得怎樣。

遠處傳來野狼的嚎叫,帶着對人類的厭憎與恐懼;身邊,得福靠在一顆樹上,勾起腿的樣子和之前一模一樣。牛犇知道他正在努力工作,嘗試用推算的方法將那些殘破的零件還原,拼湊起來,看能否有所現。以那個裝置損毀的程度,這樣做成功的幾率不大,牛犇安排下去,心裡並未抱太多希望。

要是小博在就好了,破解的機會大很多

“為什麼裝備實彈?誰下的令,是不是每支隊伍都有?你們把軍火藏在哪裡?準備搞什麼陰謀?說!”

“我真的不知道,求求你了”

沉思中,坡下傳來喝罵與哀求。由於大島的死,這些戰後本該得到安全保障的俘虜遭了罪,雖明知道問不出什麼,小托馬斯依舊不肯放過他們。

“嗎的,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喝罵聲中,俘虜的哀嚎越凄厲,牛犇聽着微微皺眉,

與敵對者,牛犇從不介意用殘酷手段獲知信息,自己曾親手做過類似的事,但他不喜歡把折磨人當成樂事,尤其當他知道這種折磨毫無意義,不會給解決問題帶來任何幫助。

演習中攜帶實彈,對相互不夠信任的雙方而言絕對是災難,從兩國積怨、演習規則方面看待這件事,小托馬斯的舉動天經地義。但若換個角度,從區區幾顆彈藥引申到國與國之間的大局,未免有些牽強。退一步講,當真有什麼龐大陰謀,斷不是這些普通小兵能夠知曉。

小托馬斯的舉動更像是泄,不知為何積累這麼多怨氣。

心裡想着,牛犇準備起身,忽然一個柔軟的身子貼過來,柔膩的聲音響在耳邊。

“是因為你。”

“什麼?”牛犇微楞,身體已經做出反應,挪挪位置,方便小狐狸精靠得更舒適。

隊伍中唯一女性和學員,小狐狸精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追求愛情的決心,從軍校到索沃爾,從索沃爾到蓬萊,當年那個潑辣但有些大大咧咧的女孩逐漸細膩,尤其在碰到與牛犇相關的事,總能一語落到實處。

對這份突然、大膽、毫無保留的情感,牛犇起初覺得意外,甚至有些排斥,然而隨着時間、經歷與一樁樁事件,終於沒辦法無動於衷。索沃爾的那段時間,小狐狸精纏綿病榻,牛犇懷着愧疚全力救治,彼此間的了解與理解都在增加。

漸漸地,兩個人變得親密,看起來默認了周圍人認定的事實。

愛情的最大煩惱在於不知道何時、為什麼會生,有時一眼定終生,有些驀然回,有時因為習慣,有時出於歉疚、感恩,甚至有些時候,仇恨也能成為催生情感的溫床。牛犇十六歲進軍校,周圍隨處可見青年男女濃情蜜意,那時的他想都沒怎麼想過,心裡覺得那種事很久之後才會與自己生關聯。時至如今,二十歲的他依舊沒談過戀愛,但卻體會到兩種截然不同的思念。

在這件事情上,牛犇分辨不了“是”和“非”,沒法像以往那樣做出果斷決定,因此自責、警告甚至暗罵過自己。唯一能確認的是,在情感的魔力面前,十數年的自律和修行竟然如此無力,根本無從招架。

幸好一直都很忙,為之犯難、犯愁的時候並不是太多。

“小馬哥是粗人,想不出辦法,只好去逼那些倒霉鬼。”

小狐狸精抱住牛犇的一條胳膊,輕柔的聲音道:“今天您和平時不一樣,大家都很擔心。”

清香繞耳,無限溫軟從手臂傳入腦海,莫名刺激,牛犇的身體不由自主繃緊,被抱住的那隻手握成拳頭,呼吸也變得粗重。

“他這是瞎折騰。”

隨着彼此關係拉近,小狐狸精不是頭一回這樣做,牛犇無奈地現這種刺激沒有辦法產生適應、或者抗性,相反每次都比上回更難熬。

“毫無作用。”

“是瞎折騰。誰不知道呢。”小狐狸精輕聲道:“牛犇啊,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嗯?”牛犇轉過頭,迎上一雙秋水般的眼睛,心頭微微一顫。

小狐狸精罕見認真說道:“從索沃爾開始,你已經成了大家的主心骨。你現在這樣,大家都很擔心。不止擔心要面臨的情況,更擔心你。”稍頓,小狐狸精接著說:“你心裡在想什麼,擔憂什麼,為什麼不和大家說說?和我說說?”

“我在想也沒什麼大不了”牛犇遲疑着,欲言又止。

“是不是覺得說出來沒用?反正別人幫不上忙?又或者,你是怕大家知道後更擔心,產生不好的影響?”

“也不是”如果是別人,牛犇很可能會點頭說你說的對,然而對着那雙“咄咄逼人”的眼睛,原本理所當然的回應怎麼都無法開口。

“那是為什麼呢?”

小狐狸精把懷裡的胳膊抱得更緊些,花瓣般的紅唇快要貼上牛犇的臉頰。或許因為修鍊真氣的原故,牛犇的五感遠常人,胳膊甚至能感覺到一絲彈動。

“那個裝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