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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潮一周,大雨七日方歇,被反覆沖刷的索沃爾並未變得乾淨,城內處處可見堆積的雜物,衣衫襤褸的人行走其間,神色木然,臉上看不到任何希望。

戰爭總會給城市帶來大量流民,索沃爾城本就不是什麼安居樂土,如今更要面臨著因人口劇增所生的沉重壓力,才幾個月時間,城內秩序趨於崩潰,每天發生數十上百起交火,宛如戰場。為了保持最基本的安定,毒寡婦、泰坦、黑騎等三巨頭命令士兵上街,巡邏,守衛,防範那些因飢餓、貪婪、抑或純粹想鬧事發瘋的人。

亂時,亂局,亂軍,這麼多混亂加到一起,難以分辨誰是誰非,有理無理。因在戰爭當中損失慘重,三巨頭的統治根基被動搖,小股勢力窺到冒頭良機,勇者操槍提隊要權,智者玩起合縱連橫的把戲,面對這種情況,三巨頭紛紛下令,授予麾下臨機處置的權利。一輪殘酷殺戮過後,索沃爾城明面上的危機受到壓制,暗裡洪流更加洶湧,索沃爾的街道變得死氣沉沉。又趕上雲潮引發連日降雨,氣溫驟降,過去幾日,每天因飢餓、寒冷、感染、誤殺死去的人數以千計,並逐日增加。

對此,憂心戰事的幾大巨頭無暇過多理會,只用運屍車拉出城外不遠的地方,掩埋了事。

曾被喜歡冒險的人譽為自由之都,日益變成吞噬生命的泥沼,這就是索沃爾城的現狀。街邊巷尾,隨處可見服飾不盡相同的軍人們荷槍實彈,時而喝問、斥責、開火、追擊,便有人哀嚎着倒在血泊中。只有這種時候,行屍走肉般的人們才會受到震動,把眼張望,自語或彼此呢喃幾聲。

無論哪裡,總有些人與眾不同,混亂期間,也有心懷慈悲的人試圖關注、改變狀況,然在混亂主流和軍人的槍口下,誰都只能無奈嘆息,默默為生命的消亡稍做感慨。

索沃爾不是一個適合講道理的地方,較量的是誰的拳頭更大,誰的命更硬。

雨後非晴,雲霧迷濛,視線難遠,空氣里瀰漫著腥臭**的味道。福生辭別妻子和剛剛出生沒多久的女兒,離開家去長明街。一路上,他先後經過四次關卡、遇到七波乞討的孩子,親眼目睹三個流民被士兵擊斃。其中一名中年男子被擊傷後拚命逃跑,直到二次槍聲響起,才有些不甘地倒在街道中央。

周圍尖叫驚呼聲一片,人們紛紛四散躲避。福生沒有逃,而是皺眉看着那名掙扎不肯斷氣的中年男子,並且認出來。

那是從塞納河的另一邊逃過來的人,拖家帶口寄居親戚家中,和福生安頓妻女的地方很近。這次不知道因為什麼事情,大庭廣眾之下把命丟掉。

“拜託,拜託你”不知道是否認識福生,男子看着他艱難地想要說些什麼,最終卻沒能道出心意,瞪着眼睛死去。

“該死的姦細,真能跑喂,你在幹什麼?”追趕的士兵跑過來,一邊喝罵。

福生看着死去男子的眼睛,沒有回應。

“舉起手來!”士兵們警惕起來,有人端起槍口。

“等等。”領頭者上下打量福生的裝扮,試探着開口。“狼軍?”

好望角星盜數不勝數,索沃爾城內魚龍混雜,能被叫出名號的卻不多。或者換個說法,能夠被三巨頭麾下士兵認出來的人,通常不好惹。現如今,狼軍帶來強力外援,是三巨頭之外最不好惹的那支。但讓領頭者奇怪的是,福生並未佩戴狼軍引以為傲的狼頭標牌,因此只是叫停,而不是命令手下放下槍。

聽到領頭者的話,福生有些意外地抬頭。

“你認識我?”

“會上見過。”領頭者看清福生的臉,趕緊示意手下散開,主動伸出手。“彭虎,請多多指教。”

他說的會是前陣子的事情,有資格參加的星盜不多,福生與狼軍首領獨狼一起參會,期間見過很多人。

“呃。”不記得眼前這位“低級軍官”,福生冷漠說道:“這人怎麼回事?”

“華龍姦細。”彭虎悻悻收回手,抬腿在屍體身上踢一腳:“炸橋那天,一批華龍士兵涉水過河,打扮成平民、傭兵和乞丐混到城裡,四處鬧事。這幾天我們一直忙,就是要把他們抓去。怎麼,您不知道?”

“聽說過。”福生神色淡淡說道:“這人不像軍人。”

領頭者笑了笑,說道:“他們臉上可沒寫字,就像我們,脫了衣裳就是平民。不過,那幫華龍”

這是實話。如今索沃爾城內不僅有華龍軍人假扮的姦細,還有不少是真正的星盜士兵,前線潰敗後不願回歸,隱藏在各個角落。

上述兩種人都需要抓起來,敢抵抗或者逃跑的人,就地格殺。當然,真遇到那些人的時候,能否像現在這樣輕鬆拿下,恐得另說。

粗略解釋原委,彭虎道:“冒昧問下,您的牌子”

這段時間,星盜內部變動劇烈,傾軋、吞併每天都在發生,雖然不相信福生會背叛,彭虎仍要問問狀況。

福生微微皺眉,周圍看看,伸手從領口裡拽出來帶有狼頭標記的標牌。

彭虎這才放心,歉然說道:“職責所在,請理解。再問下,您一個人到這裡來”

周圍一帶主要貧民聚居地,由於大量外來者擁入,比以往更不安定。狼軍有着自己的駐地,似福生這樣的高層實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龍門客棧,辦點事情。”福生懶得再與對方交談,轉過身,徑直從人群當中穿過。

身後,死去的男子依舊瞪着眼,隱約傳來不滿的聲音。

“虎哥,這小子好拽,要不要把他”

“想死吧你。他是獨狼身邊紅人。獨狼現在抱上姬鵬的大腿,將來多半在城裡紮根。”

“那也輪不到他管我們的事。”

“瞧他那張臉,多半是給獨狼嘿嘿”

“閉嘴!”彭虎低聲喝罵:“別被他的樣子騙了,那小子狠起來,很多老人都怕。”

“呃?真看不出來。”

長明街,六月梅會所,索沃爾城內少數能夠在當前亂局中維持平靜的處所。

六月梅是個古怪名字,它的擁有者不是三巨頭之一,也不屬於龍門客棧,和新近因掛靠兩大帝國得以入城的新興勢力也無關聯。然而自入駐以來,二十年間無數次經歷風波大浪,六月梅始終屹立不倒。三巨頭、新興勢力全都對其保持尊敬,嚴令屬下不得騷擾。如今更有人說,即使華龍聯邦打贏戰爭,控制索沃爾城,六月梅能像龍門客棧那樣獨善其身,繼續做他們一直在做的事。

與龍門客棧以傭兵為生、觸角遍及各個領域不同,六月梅老闆專註固定行當:走私!

走私,幾乎每股星盜都做過,然而和六月梅幕後老闆相比,很多擁有強大武力的星盜也望塵莫及,原因很簡單,他能在文明世界與藍色海之間自由往來,販賣的主體軍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