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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中戰國成爭鹿海內人才孰卧龍?

……

林廣宇要找的人就是自日本留學歸國現任憲政編查館提調、候補四品道的楊度楊皙子。楊度雖然官位並不顯赫但由於五大臣出國考察憲政後的幾篇政治報告都是由他所寫一時間大名轟動京華由袁世凱安排在頤和園向皇族親貴演說立憲精義儼然是國內鼓吹君主立憲的旗手。

此次召見是王商秘密前去安排的。上午由於與梁敦彥的爭執王商曾經嚇得魂不附體認為既得罪了辦事大臣亦阻隔了皇帝處理政事的空間連連請罪唯恐有性命之憂。但是林廣宇輕飄飄的話語就打了他的顧慮:“梁敦彥求見是他做大臣、理政事的本分並無過錯;你攔着不讓見是你做內宦、服侍主子的考慮也無過失。所計較者無非時機場合。人人都有為難的時候人人也有自己的職責範圍盡責即可不必過慮。朕對梁敦彥並非不滿對你亦無埋怨何必庸人自擾?你要相信梁大人他看在你一心為主、恪盡職守的份上是決計不會計較的。倒是哪些見了你唯唯諾諾奉承不斷的大臣倒要警惕不可壞了自己的名聲……否則即便是朕也保你不得。”

但出宮後的王商找楊度卻是費了好一番力氣經過多方打聽、四處探訪才得知他去了袁府弔唁。以王商的身份貿貿然直接去袁府是不妥的只能等啊等直到天黑過後許久才看見楊度頎長的身影從遠處慢悠悠晃回來。

楊度向來不喜坐轎也不喜歡擺出達官顯貴的架勢找一幫人前呼後擁通常都是獨自出行。袁府和他的寓所離得不遠故而選擇步行回家。

在袁府弔唁時楊度對袁世凱的死因大感蹊蹺與袁克定一起和袁世凱的一幫親信幕僚探討真正的原因。不過屍體已經大殮了貿然開棺則是對死者的大不敬。眾人蹊蹺歸蹊蹺也不敢打開來看個究竟。雖然即便打開來看也瞧不出什麼問題但眾人內心終不免疑神疑鬼、會將主意打到皇帝的身上言辭間也頗有過激。皇帝的神跡論雖然尚未有文字詔書下達但已在京城各大消息靈通人士間流傳開來。楊度打心底不相信這是真的但又無法解釋離奇的冬雷閃電和宮禁大火只能費心費力地加以分析比較這一路走來讓他腦袋想得生疼。有一點讓他非常失望的是在袁克定身上他根本看不出原先袁世凱那種指揮若定、大開大合的風範只有不斷的嘮嘮叨叨或者間歇性的歇斯底里和他老子差得遠去了。

楊度沉思其間並未看見前面有人等着他卻是王商看了個真切立即迎上去。

“聖諭至楊度接旨……”

“啊?”楊度被嚇了一大跳當場就愣住了。

“聖諭至楊度接旨……”

這回倒是聽明白了可眼前這位不認識啊?

“敢問公公高姓大名?”

“不必問我。”王商沒功夫跟他廢話掏出了內務府的腰牌“你看看這個就明白了。”

內務府的腰牌分好幾種等級可以出入不同的地方楊度對此有所耳聞接過來一看卻是最高等級的腰牌可以隨時出入宮禁唬得他連忙跪下。

“臣楊度恭請聖安。”

“聖躬安。皇上口諭着憲政編查館提調楊度立即進宮面聖。”

“臣遵旨。”楊度雖然一頭霧水但還是跟着走了。

皇帝確實有些急了老早就將王商派出去了眼看夜已深沉還不見王商前來交差急得他來回踱步焦慮不安不會出什麼岔子吧?

“憲政編查館提調楊度覲見。”終於聽到了等待已久的聲音。

“快宣!”

楊度走了進去屋子正中間端坐的不正是皇上么?看上去面色紅潤精力充沛確實不像以往病懨懨的模樣讓楊度在腦海中翻江倒海了好一陣子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簡直不相信這是真的一時間居然忘記行叩拜大禮。看他如此失態身後的王商再也忍不住了提起腳在他膝蓋處踢了一腳楊度才如夢方醒般地跪了下去連連磕頭。

“臣楊度恭請聖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楊卿平身賜座。”林廣宇微笑着注視着他用好奇的眼神研究着他用深邃的目光打量着他卻是不急於說話。

皇帝不開口楊度自然也不便先開口就這麼默默端坐了幾秒鐘彷彿過了幾個世紀一般。

“知道星夜召你進宮用意為何?”

“臣委實不知。”楊度雖然很快想到了下午那封加急電報但在沒有摸清皇帝的意思前還不便將這個情況透露出來。

“聽說卿一直以帝王之學為標榜何以教朕啊?”

“臣惶恐臣不敢。”

“所以你就敢欺瞞朕敢欺瞞朕的大臣……”

聽得皇帝怒楊度愣了自己什麼時候欺瞞過皇帝?什麼時候欺瞞過大臣?心裡想着嘴上自然辯解道:“決無此事!請皇上明察。”

“看你如此強項不知者還以為朕冤枉好人。”林廣宇板著臉孔將幾頁紙扔在了地上“你看後再說。”

楊度將信將疑地撿起來一看卻分明是那篇梁啟寫的、掛着楊度名頭的《東西各國憲政之比較》這如何是好?

“怎麼還要辯解不成?”林廣宇咄咄逼人“梁卓如的文字朕難道認不出來?滿朝文武上至太后下至閑官你只瞞得了他人卻騙不了朕!”

“皇上……”楊度坐不住了跪下連連磕頭。

“你當朕真的不知曉?所謂五大臣出洋考察憲政彙報成果分明是你和熊希齡設計由你和梁卓如分頭撰寫文字掛羊頭賣狗肉而已……那五大臣分明是只曉得走馬觀花、鬥雞走狗、浮光掠影的庸才曉得什麼憲政何曾有所建樹?你替他們遮掩不怕天下人恥笑么?”

雖然寒氣逼人但楊度感覺自己後背上的汗都流淌了下了皇帝字字句句都擊中了要害可皇帝並沒有隨行啊怎麼說出來的話卻似在現場見證一般莫非真有神人襄助?面對目光炯炯雙目如炬的林廣宇楊度怎麼也不敢對視只能垂下頭去。

“如何朕所言非虛否?”對於楊度這樣心高氣傲而又與袁世凱走得極近的人物林廣宇想着不敲打一番是不行的他手中當然還握着更大的把柄。

“憲政考察也就罷了總算是勤於王事為國為民。朕再問你你結交革命黨又是何居心?”

“臣不敢臣……”楊度大氣都不敢出。

“還要狡辯?革命黨的魁黃軫黃克強難道不是你介紹給孫文的?……‘先生號召民族革命先生成度當盡棄其主張以助先生’的原話莫非不是你所說?”

迭遭重擊之下楊度彷彿六月天兜頭被澆了一盆雪水全身冰涼差點癱倒在地上——皇帝真神人啊怎麼知曉如此隱秘的事情?

“你無異志但有異心爾!”林廣宇指着楊度的鼻子痛罵。所謂無異志指楊度一貫以君主立憲為標榜堅持不改初衷;所謂有異心無非是說楊度對效忠皇帝並不積極誰能實現君主立憲他就擁護誰管他是袁世凱還是其他人——典型的功利主義、實用主義!

聞言楊度以頓地聲淚俱下:“臣糊塗糊塗啊!”

“你不糊塗你一直以帝王之學經世濟用為標榜心中卻從未將朕放在眼裡你以為朕形同傀儡毫無權力不是你效忠的對象;你以為朕見識不明唯唯諾諾不是你理想中的皇上所以就如此膽大包天寧可選擇袁世凱也不願選擇朕。朕實話告訴你朕什麼都清楚什麼都明白只是隱忍不而已事到如今你還有何話說?”

“臣死罪死罪啊!”

眼看火候差不多林廣宇開始轉向了:“卿之才華朕實為欣賞亦非常欽佩。朕今天只問你一句願改弦易轍匡扶朕完成不朽功業否?若是朕可倚你為心腹以國士待之;若否朕必視你為寇讎以國賊待之何去何從任你選擇……”

楊度見事情有所轉機敏銳地抓住機會:“臣見識不明是非不分臣極願效忠皇上……皇上啊。”

“起來吧!今日這番話只有天知地知朕知你知不會落於他人之耳。朕從今往後亦絕口不提此事只以國士待你。”

“臣叩謝天恩。”楊度大汗淋漓感覺像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有一件事必須由卿落實電告康梁火回國朕有大用……”

“臣已急電告知京中大事。”

林廣宇倒是沒想到這層愣了一下後笑道:“很好告訴他們千萬小心朕實有厚望……”/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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