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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淚眼、杳杳神京路斷鴻聲遠長天暮。

……

中南海瀛台涵元殿。

這是一間無論怎麼形容都顯得局促的陋室在到處亭台樓閣的紫禁城中尤其顯得猥瑣、矮小絲毫不能引起人的注意力。但即便是這樣一個僻靜之處依然掩飾不了其中透出來的蕭瑟、絕望與肅殺。

在四處透風的局促下一張破床上躺着一個奄奄一息的人物正竭力呻吟着。環顧四周除了這破床一套簡陋的桌椅外余無它物。這種寒酸與紫禁城的窮奢極欲、金碧輝煌形成了鮮明的反差讓人有一種錯覺——這分明就是兩個世界。

實際上這兩者根本就處在同一片藍天下床前那女子的雍容華貴已經揭示了這一點。如果再用心注視床上那個奄奄一息的人物就會現他穿着五爪金龍的皇袍。不錯這正是大清帝國的光緒皇帝——愛新覺羅·載湉戊戌維新失敗後他已經被困囚在此十年了。“欲飛無羽翼欲渡無舟楫”在苦難中他逐漸走向自己的末路。

那個雍容華貴的女子也非常人她是光緒帝的皇后——葉赫那拉氏這是一對各懷心事的夫妻甚至因長久隔絕連同床異夢都談不上。但畢竟還是夫妻……

注視着皇帝生不如死的模樣望着他痛苦而又蒼白的臉色隆裕久久說不出話來。她卻不知道皇帝原本病情雖重但還沒有如此之糟糕只是在服用了一杯慈禧賞賜、由總管太監李蓮英端來的“塌喇”後才惡化的。

顯然問題的根源在於這杯“塌喇”——在慈禧處以彌留之際為防止光緒藉此東山再起李蓮英和袁世凱合謀在慈禧好意賜給光緒的“塌喇”中摻入了他們的私葯。而起因卻是光緒某篇日記中所記載下的悲憤之詞“倘若朕重掌大權……一定斬殺袁世凱、剮殺李蓮英”在末日來臨的恐慌時有人選擇了搶先動手。

“塌喇”的藥性逐漸開始作光緒的呻吟漸漸停止了臉孔卻仍扭曲着額頭上滾出豆大的汗珠子。這種葯以激人體機能、加強新陳代謝為主要功效用在一般人身上並不會有太大的作用或影響也不是明顯的毒藥。但皇帝久病虛弱兼之腎虧嚴重孱弱的身子骨如何經得起如此的虎狼之葯。隆裕怎麼也想不到表面上皇帝的病情有所改善其實這是他最後的時光了。

“扶朕起來朕要走……走。”皇帝睜開了眼睛隆裕遵照着吩咐慢慢扶他起身。

踱步窗前天色突然變得昏暗起來一幅又要下雪的模樣隆裕隱約看見皇帝的頭頂升起了白霧額頭的汗珠卻是愈明顯了……“皇上您要保重。”她鬆開攙扶光緒的手掏出手絹想為對方擦拭汗水。

冷不防一個閃電大剌剌地從窗口激蕩進來她的眼神看得清清楚楚閃電的末梢擊中了皇帝的頭頂在光亮的閃耀下皇帝臉色慘白眼睛直直地放光根根毛都豎立起來在頭頂那層薄霧的映照下愈顯得神秘、驚險。說時快、那時遲還沒等她尖叫起來一個悶雷隨即就在耳畔響起“轟隆隆”震撼雲霄彷彿要將這小小的涵元殿掀翻一般。

“皇……上……”伴隨着隆裕的哭喊聲皇帝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閃電、雷聲、哭喊聲驚動了在外面的眾人他們不約而同搶進門來卻現皇帝已經倒在地上而皇后卻在旁邊失魂落魄地喊着“皇……上”。眾人大駭再沒有權勢的皇上終究還是皇上太監們一擁而上手忙腳亂地將光緒抬到破床之上。

“快……快請御醫。”隆裕方寸大亂。

最近一直在宮中伺候的江蘇名醫杜仲駿等人匆匆忙忙趕來一路走一路揣測——莫非皇帝差不多了?

一搭到皇帝的脈搏他的臉色大變眼神肅然卻是滿面困惑。

“杜大人……皇上的脈象?”另一位御醫瞅了瞅皇帝的神態又看了看杜仲駿怪異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詢問。皇帝眼看是不行了只不過他沒有杜仲駿那般膽大敢直接說“熬不過四天”罷了。

“李大人您來把把皇上的脈我感覺有些……”杜仲駿站立起來將求助的目光投射到李御醫身上。伸手、把脈……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誰知李御醫把脈之後臉上流露出的神情卻是更為詫異、更為目瞪口呆。

“皇上……皇上他怎麼了?”在幾個貼身太監的伺候按摩下隆裕已經從剛才那番驚嚇中回過神來“方才我扶皇上在窗前站了一會突然又是閃電又是雷鳴的皇上大概被雷嚇着了一下子倒在地上……”隆裕剛才明明看見了閃電擊中光緒但這種說法太過於駭人她只推說是被鳴雷所嚇。

聽了隆裕的話兩個御醫仍然面面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說不出話來驚愕的神色卻是絲毫沒有變化。皇后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語調也變得低沉:“兩位大人跟哀家說實話皇上他……”

兩個御醫再次對望了一眼好一會兒才由杜仲駿鼓足勇氣說道:“回皇后娘娘的話微臣和李大人方才已經為皇上把過脈了皇上脈象平穩並無大礙……”

“並無大礙?那皇上怎麼昏迷不醒?”隆裕大怒“你們敢欺瞞哀家!?”

兩人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連連磕頭:“微臣說的都是實話皇上脈象確實並無異常……也許也許是因為受了驚嚇才暫時昏迷的。”

“真的……?”隆裕將信將疑“剛才你們眉來眼去的幹什麼?”想了想先將無關人等都屏退了。

兩人又是一番你望望我我看看你的尷尬場景沉默了好一會兒杜仲駿彷彿下了特別重大的決心似的從牙縫裡蹦出一句話:“臣觀皇上脈象猶勝往昔似乎……似乎龍體已無大礙……”

“你是說……”隆裕不是傻子一邊在品味“猶勝往昔”幾個字一邊在費力思考“難道說皇上連別的病都好了……?”

“臣……臣……等不敢妄言起碼……起碼從脈象上看並無重病在身……”說罷兩人連連磕頭。

彷彿為了印證他們的判斷昏迷已久的皇帝突然嘴角張動出極其微弱的聲音:“水……水……給我水……”

“皇上……”隆裕大喜過望顧不上跟兩人糾纏“你們先退下敢妄言者一律殺無赦……”

“臣告退!”兩人如遇大赦忙不迭地擦去額頭的汗水飛也似地逃離了涵元殿。

“皇上……”聽着黑暗中那一聲聲的叫喚林廣宇只感覺自己頭疼欲裂、渾身酸痛說不出的難受。“地震了我大概被壓在廢墟里了吧?聽坊間風傳造文科大樓時有風水先生說壓在龍脈上貴不可言……現在看來分明是一派胡言……唉……我怎麼盡想這些沒用的事情還是考慮怎樣脫身吧?不知道救災人員什麼時候才能到來要來得晚的話我非被困死不可……好渴啊……水……水……給我水……”

開水倒進了林廣宇的牙關溫溫的、沁人心田自己得救了?現在又在哪裡?在救護車上么?

林廣宇費力地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卻是一個身着滿族服飾的女子她的手中明明還端着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