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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天長路茫茫憑高目斷鴻雁來時無限思量。

……

“芝泉這事你是不是過於魯莽?皇上挑明了讓我們來給太后弔唁你倒好二話不說先去了袁公家。”說話的男子氣宇軒昂一身筆挺的呢子軍裝鋥亮的馬靴腰間掛着明晃晃的指揮刀——號稱“北洋之狗”的馮國璋。

“華甫昨天去時你反對但你還是去了;去過之後今天你又琢磨何苦來哉?昨天你完全可以不去的嘛!”回話男子的衣着和馮國璋一般模樣只是模樣要瘦長的多一雙眼睛投射出精光——號稱“北洋之虎”的段祺瑞。

“你……”馮國璋憤憤地跺腳“袁公與我們有大恩我和你一般同僚你去了我不去像什麼樣?”

“這便是了囉嗦什麼?”

“可也得注意分寸。”馮國璋明顯被氣得夠嗆“昨晚上大爺留你吃飯你推三阻四地不肯答應;大佬說今天請你吃飯你又推說有事不便前去;香岩說給我們安排住處你非要住旅館……你把人都得罪光了真搞不懂你!”

所謂大爺者袁克定是也按當時風俗袁家大少爺被簡稱大爺;所謂大佬者奕劻是也又肥又大;所謂香岩者卻是袁世凱的乾兒子段芝貴段香岩。

“為什麼?忘記前年過年我和你說過的話了?”前年北洋六鎮練成袁世凱正處於權勢巔峰但即便如此段祺瑞和馮國璋赴袁府拜年時老袁還是客客氣氣地趕緊起身將這兩位心腹大將扶起來;少頃兩人又給袁大公子拜年小袁卻大剌剌地坐在那裡擺擺手就算回禮了還不如老頭子客氣。段祺瑞一出去就惱了咱們給他上一輩當狗也就罷了不能還給下一輩當狗他老頭對我們倒還客氣這傢伙對我們偏這麼不客氣。忠厚一些的馮國璋也氣的不行對這番話表示贊同。現在段祺瑞舊話重提馮國璋自然也只有苦笑。

“至於大佬……去年的大參案就夠他喝一壺了要不是袁公幫他扳回來他現在還能這麼得意?等着瞧吧皇上親政看他這個王爺還有幾天蹦噠頭。華甫你說說一個將死之人和你拉關係你肯么?反正我是不肯的!”段祺瑞斜躺在藤椅上雙手枕着腦袋臂上纏着黑紗兩個鼻孔卻是一起出氣。

“袁公這事我現在還覺得蹊蹺。”馮國璋壓低了聲音,“聽外面的傳言了么?宮裡頭在傳皇上的神跡說什麼神人襄助……香帥還寫了文章準備詔告天下……芝泉你信么?”

“我不信!”段祺瑞騰地站起身子“袁公之事必定是一個陰謀而且肯定和皇上有關天下哪有這麼湊巧的事情?這麼多軍機大臣都安然無恙偏袁公就該倒霉?宮裡頭這幫人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我……你想想太后駕崩之前鐵良突然來找我說奉太后的懿旨調第六鎮赴淶水換第一鎮拱衛。當時我就覺得不對現在想來完全是一場陰謀。”

“你是說鐵寶臣?……”

“甭管是不是他他肯定脫不了干係;大佬不是那桐不是這兩個還沒這麼蠢;張南皮和鹿老頭不是他們沒那魄力;載灃也不像他沒那能耐;善耆倒是有些可能……”段祺瑞一口氣報出一溜名字咬牙切齒道“查!一定要查!我就不信不能弄個水落石出!”

“依我之見盯着人沒用咱又不是民政部的。只要牢牢把着一條誰上位誰就有嫌疑不見得一定是軍機。”馮國璋忽地想起來“聽說徐菊人內調軍機此事可疑。”

“我不信這是他乾的……他遠在奉天又是袁帥至交如果他都能下這樣的毒手這世上沒幾個可以信的人了更何況內調軍機多半是明升暗降的招數說不定……”話還沒說完門“咚咚咚”地響起來。

“誰?”兩人頓時警覺起來。

“大人是我。”段祺瑞打開門映入眼帘的卻是徐樹諍焦急的臉色“不好了良弼領着御前侍衛來了!”

“啊?”兩人嚇了一大跳狗鼻子倒挺靈追到這裡來了?

“要對我們動手?”段祺瑞腦海中剛閃過這個念頭隨即搖搖頭又否認了。還沒等他再說話樓梯口已經湧上了一彪人馬帶隊的正是良弼。

“段兄、馮兄好久不見……”良弼拱手致意“到了京城也不先到部里掛個號?太不夠意思了吧?”

段祺瑞勉強拱手致意馮國璋圓滑:“原來是賚臣兄什麼風把你吹來了?”他抬眼瞥去狹小的樓道中馮、段兩人的衛兵和良弼率領的御前侍衛緊緊頂牛在一起雖然沒操傢伙但氣氛顯然有些尷尬。

“聽你們兩位老兄到了皇上盼望的緊特意讓我來請這不正趕上了……”良弼抖了抖手裡的黃綾諭旨“諭旨我就不宣了趕緊跟我走吧免得皇上等急了……”

走到養心殿門口馮國璋耳尖已聽到了裡面傳來的聲音。

“王英楷朕聽說你有個內弟在日本士官學校留學情況如何?”分明是皇帝的聲音。

“回皇上的話不是微臣誇口內弟天資聰明為人勤奮好學算是略有所成。今年畢業等過了年就該回國報效朝廷。”

“差事如何安排?”

“準備讓其去新軍歷練老老實實一步步來可不敢仗着臣的牌頭。”

“好!就沖你這句話朕便賞他一個捷徑吩咐他用這幾個月寫一份練兵條陳回國後拿給朕看。若果有高見朕免不了留在身邊重用。”

“臣替他叩謝天恩。”王英楷喜滋滋的。馮國璋稍微一想便回憶起來他內弟不就是孫傳芳么?倒是有些才學只不知皇上如何知曉?

正猜想間良弼已進去通稟少頃便傳來聲音:“宣段祺瑞、馮國璋覲見!”

兩人跨步進去除了皇帝和6軍部侍郎王英楷外還有6軍部尚書鐵良、6軍部侍郎蔭昌、軍諮使王士珍等人。馮國璋想着:還好看來真是議事不是找我們麻煩。想着便跪下磕頭:“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但段祺瑞的動作明顯有些古怪他先是行了軍禮然後看了看座中的皇帝又盯了一眼身旁的馮國璋前者已經跪倒了他的膝蓋才剛剛彎過來表情仍是一副猶豫。

王商和鐵良看得真切正欲呵斥不料皇帝已經話:“段祺瑞你不必跪了馮國璋也趕緊起來回話!”

“謝皇上!”聲音倒屬段祺瑞的響亮王英楷、王士珍和蔭昌心情複雜地看着他們馮國璋瞧着段祺瑞桀驁不馴的模樣便有氣——你混蛋在皇上面前也敢拿大知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段祺瑞知道朕為什麼准你不跪么?”

“臣逾矩請皇上恕罪。”

“你七年前不跪無罪現在不跪亦無罪朕七年前就容得難道過了七年反容不得了?”當年兩宮迴鑾從西安返回北京時沿途官員、將領及官兵盡皆跪下迎接惟段祺瑞率所部站立持槍敬禮表示最大敬意遭不少重臣的呵斥但他卻不為所動。現在皇帝舊話重提言辭間竟是欣賞之意。

“不僅如此今後軍人戎裝見朕許一律不跪。”一聽這話其他人更是大吃一驚剛才猶猶豫豫的段祺瑞這次卻反而畢恭畢敬地跪下去磕頭:“臣叩謝天恩。”

“趕緊起來。心裡頭有朕便行跪不跪倒在其次。”林廣宇看見鐵良要插話笑着搖手制止了後者狠狠瞪了段祺瑞一眼。

“這次詔諸位來一是為了給太后弔唁;二是為了商議練兵體制;三卻是為了袁慰亭罹難之事。”林廣宇表情嚴肅“外界有謠傳袁慰亭遇難是朕下的毒手別人是不是如此懷疑朕不關心朕只想問爾等心中是否同樣懷疑?”

王英楷不說王士珍和馮國璋低頭不語但段祺瑞卻從喉嚨口輕微地出聲音:“然。”

這聲音不啻于晴天霹靂全場嘩然氣氛極度緊張……/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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