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聞得張勳造反被誅、米振標擅動軍械查辦、薑桂題畏罪自殺、毅軍整體解除武裝等一樁樁令人心驚肉跳的消息傳來端方只感到陣陣頭暈目眩彷彿天崩塌了一角一般。這些天端方一直感覺自己的眼皮直跳家人生怕有什麼不利變故生前天忽然停了他還不以為然只當作是虛妄之說哪想到居然生了這樣的驚天變故。若論常理他原本該是慶幸的。張勳和薑桂題當時在謀求毅軍統領之位時都走過他的路線而且奉上了不菲的紅包現在兩個當事人既都已身死該是死無對證再加又無旁人在場他根本不必擔心受賄一事會抖露出來。但人多嘴雜有個幕僚為盡責任輕輕提醒說:“大人本來此事可告一段落但國防部通告頗有貓膩值得回味他們不說毅軍軍紀不行、查處不法只說張勳造反伏誅這中間區別可就大了。巡防營照例是總督管轄張勳更是大人帳下官員雖然咎由自取但與大人而言干係實大。造反二字如何處理可大可小小了大人不過是用人不慎按律訓誡幾句扣上一年俸祿就了事若是大了有人趁機難大人恐怕就與造反行徑聯繫起來輕則丟官去職重則……”

幕僚沒有說完端方臉色已由青變紫再由紫變白。雖然表面上極力想保持鎮靜也極力壓抑着心頭的恐懼但言語神態間的不自然還是讓人一覽無遺幕僚從未見過端方如此失態當下也被自己所言嚇得驚出一身冷汗、坐立不安。

端方的腦子轉得飛快他極力在思索此事可能的演化過程。卻沮喪地現毫無破解之法。張勳地行徑歷歷在目要想抵賴都是不能況且直隸方派去的官員就在當場。他不但親自聽到了張勳“將人殺乾淨”的叫囂也目睹了毅軍武裝包圍酒樓地舉動——這不是造反又是什麼?雖說時間上王英楷等人暴起難在先。但僅僅幾分鐘時間毅軍就能反彈如此沒有事先預備好鬼都不信——可見早有預謀端方作為疆臣竟然不知昏庸到了何種程度?

驚懼之下端方遍問從人:“有何良策可以穰之?”幕僚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商議來商議去十餘人居然都想不出萬全之策只能面面相覷。這卻讓端方越想越慌越慌越沉不住氣越沉不住氣越是焦急幕僚雖不過寥寥數語但其所描繪的可怕後果卻如山一般劈頭蓋下來令人幾欲抓狂。

“都啞巴啦?平時一個個號稱通徹經天緯地。到了關鍵時刻卻連一點主意都沒有老子活活養了一批飯桶。”端方怒從心頭起將眾人罵得狗血淋頭。

好容易等他喘氣歇息之時。有人戰戰兢兢地說道:“還是得進京一趟看看朝廷重臣是什麼意思。最好能尋求他們諒解。將此案辦成一個疏於管教。不過國防部萬不可去王英楷肝火正盛。前次練兵又多有齟齬大人需慎之又慎。”

“誰願進京一行?”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無人挺身而出端方大怒:“養着你們這批酒囊飯袋關鍵時刻連替我一行之人都沒有么?”

“不是某等不願行實在是因為造反一節干係着實過大人微言輕縱能見到重臣耆老對方未必肯實言以對還得大人親自走一趟。”

眾皆附和:“非大人親往不可。”

端方一陣撓頭半晌才擠出一句:“罷了我就自個走一趟吧只是擅離職守衙門事務如何打理下面如何交代?如果推說有病大小官員必定前來探訪反而暴露。”

“這事好辦大人只消說正在寫辯白書不便打擾停止辦公3日來訪人一律擋駕即可。”

端方嘆息良久最後下定決心:“也只有如此了。”

當夜子時總督府一輛馬車疾馳而出朝向京師奔去。

端方以往在兩江任上對京師要員孝敬頗多慶親王奕又是重中之重現在有事相求他第一個想見地就是大佬。馬車到京師後端方熟門熟路地摸進了慶府哪知遞了帖子、引進中堂之後前來會面的不是奕而是載振。

“四叔今兒當真不巧我阿瑪還未從軍機處回來。”端方排行老四平素關係好時載振便稱呼四叔。

端方很不解方才進門之時門房還報告說王爺今日沒去軍機處這會兒怎麼又說沒回來?當下也不點破只把來意說了:“振貝子眼下正是火燒眉毛之時還請王爺指點一番啊。”

話是說了半天可載振哼哼唧唧沒個明確話不說行也不說不行更不提解決問題的辦法只管將寬慰的話來回說甚至還說了一些沒營養的葷話。端方惱了他知道對方在打銀子地主意可眼下正是人命關天之時哪能如此計較?再說哪一年不給慶王父子“貢獻”眾多今天一有事上門反鬧出如此見外的一出真是讓人傷透了心。他越想越火顧不上那麼多一跺腳起身告辭徑直去找徐世昌。

端方前腳剛走奕就從內里慢悠悠踱步出來。

載振不解地問他:“阿瑪今日為何如此拒人於千里之外?”

“你不懂毅軍涉案人員的案子已落在岑春煊之手能好辦么?端午橋此來無非是尋求個破解之道難道還要你阿瑪拉下這張老臉去求人?何況岑雲階如此頑固我去了也是白搭乾脆還是不要見面的好。”

“那他的事情咱就不管了?”

“不是不管是管不了最多只有等岑雲階將處置結果上報皇上時才能插嘴一二可哪有他那麼性急的?”

這段時間朝廷大政主要在於官制改革。學部改成了教育部、度支部改成了財政部、法部改成了司法部、吏部改成了職官部雖然只是名稱變動但其結構體系、使命職權不無更改之處。徐世昌忙得不亦樂乎一直在軍機處辦公。很晚才回剛剛前腳到家門房就走了上來恭恭敬敬地遞上一個帖子:“老爺這位客人等您很久了。怎麼勸也不肯離開非要見到老爺不可。”

徐世昌定睛一看直隸候補道徐用儀沒聽說過這個名字啊?怎麼會有這號人?他越想越奇怪現在居然還有這等執拗之人當真是少見。徐世昌原本不想見但想着人家既然來了還等了這麼久不見不好。橫豎是個候補道見他一面又何妨?

一見之下徐世昌震驚不已。居然是端方!而後者早已急如熱鍋上的螞蟻水喝了一杯又一杯。看見徐世昌進來。忙不迭站起差點連椅子都帶倒。

“午橋。你不在天津怎麼跑我這裡來了?”清代舊制疆臣擅自進京當受處分端方不敢聲張所以特意用了個“直隸候補道徐用儀”地假名還好沒錯過。

甫一見面端方也不解釋只長揖到底:“徐中堂救我。”

“啊?”徐世昌大驚連忙將其引進書齋問道“什麼大事將你弄得如此狼狽?”

“還不是張勳這個孽障!”端方一提起來咬牙切齒。

“張勳咎由自取與你何干?”

“我是無干可言官絕不肯依若是參劾我用人視察、施政失當恐怕就完了。徐相現在簡在帝心就請在皇上面前為我說上幾句從輕落如何?”奕本是席軍機但此次官制改革主持卻是徐世昌權傾朝野、紅得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