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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載澤推行鹽政改良不無為自己謀求政績的用心但點私心任何不帶偏見的觀察家都會承認他其實找到了一個改良國家財政的切入點。

對國家財政而言海關關稅的權力雖然控制在總稅務司以及各大列強手中但因為列強高明的工作方法以及海關係統相對高效、廉潔的工作作風海關關稅的徵收其實是帝國最具活力、最富穩定性的財源;田賦的稅收雖然雜亂且繁多但因為千百年來的傳統觀念束縛和一套行之有效的鄉民管理體制田賦依舊稱得上穩定。與這兩項對照帝國鹽政卻只能用混亂來形容已到了非改良不可的地步。

就全國範圍而言海關稅收和田賦徵收的標準和方法都是一樣的但鹽政卻大不相同存在着五種不同的體制。

第一種稱為官商制屬政府專賣制即本地區食鹽的遠銷系由官府直接經營官運官銷或官運民銷包括吉林、黑龍江、廣西等三省即如是;

第二種稱為民商制屬於有限制的自由買賣制即本地區商人可在某一鹽場收購食鹽足額繳納稅收後可在本省範圍內自由販運、銷售奉天即採用此種方式;

第三種稱為民主官從制屬於限制較多的自由買賣制即本地區商人只能從官方機構購入食鹽然後可在本省自由販賣或者在官衙指定的範圍內自由運銷包括雲南、福建兩省;

第四種稱為附帶商制在西北僻遠地區。因為人煙稀少、交通困難。官府對於鹽政管控較有難度於是便將鹽稅隨同田賦按照某個固定比例一同徵收然後允許民眾自由販賣、購銷。主要包括新疆、甘肅、外蒙等;

第五種稱為引岸制屬於嚴格控制的商人專賣制在這個區域內有關食鹽地運銷由在官府註冊地殷實商人承擔這些專商捏有多寡不等的、由原來戶部印的特許證——引票鹽票.u繳相應地固定稅額後。鹽商按照引票確定的規模每年可向指定鹽場的場商也本身兼為場商者或官收機構購入一定份額的鹽斤經批驗所核定後起運經過關津照例盤查引、鹽相符的即可放行。包括直隸、兩江、湖廣、江西、浙江、山東、山西等主要省份。

引岸制裡面的學問就多了載澤意圖改良地針對性也主要是針對引岸制。

在引岸體制下鹽商所運載的食鹽到達制定鹽岸後。或者批給當地商販經銷或直接開設店鋪零售給個人。這些鹽商形象地被叫作運商或引商。勢力大的一個鹽商擁有數個鹽岸。勢力小的有可能幾個鹽商合起來擁有一個鹽岸。認引多者又稱總商。認引少者謂之散商但無論勢大勢小鹽商都是當地商界的頭面人物擁有不可小覷的運動能量。

按照規定這些商人持有的引票可以世代相傳成為一種可繼承的特權。雖然按照最初地法律引票不準私下輾轉售賣但由於引票背後所蘊藏巨大的壟斷利益使得引票逐漸演化成為一種有價證券。相沿既久抵押轉售已成了習慣。

甚至很多運商自己並不直接經營而將引權租給他人辦理從中進行資本盤剝。按照是否擁有屬於自己的引票來區別那些佔有鹽岸者被稱為業商或寓商而那些租用他人引票進行經營的稱為租商。

由於食鹽銷售地高額利潤回報引票的價格越來越高很多運商本人並不參與直接經營只靠着引票地邊際效用所帶來金錢而財。光緒年間兩淮之處有“一票萬金”之稱呼那張小小的原本根本不值什麼錢的紙片帶來的效用過同樣投資價值的1o倍讓人何樂

更有甚者有人居然還以引票為抵押向外國銀行借入大宗款項。這種制度積弊重重但因為朝廷為了鹽稅徵收的方表與可靠並可以隨時…以各種名目向這些商人索取大量額外的費用。在全國多數地區維持這種制度是由於收稅便利有可靠的保證而繼續存在的。

由於銷鹽有岸行鹽有引鹽商的銷售渠道和銷售市場得到了充分保障他

染指鹽的運銷即便有也被官府和鹽商視為眼中釘肉予以拔出販賣私鹽在《大清律令》當中是比販賣毒品還要嚴重、惡劣的罪行。

在壟斷體制的保證下鹽商享有着充分的獨佔地位無他人競銷之虞。食鹽運到岸上後不法商人或者摻砂摻土或者減秤抬價出售而家致富;鹽務官吏視之為唐僧肉而分一杯羹索賄受賄上下其手不管再窮的省鹽運使都是肥缺。而廣大民眾即便肯出高價也只能吃到質量低劣的苦惡之鹽。

有些邊遠地區由於交通不便運輸成本高、風險大同樣分量的鹽所能獲取的利潤就少在這樣的情況下鹽商巨頭就對行銷邊遠地區很不熱心經常造成偏僻地區食鹽供應的中斷由於食鹽是人體必需品升斗小民為了一、二斤鹽說不定要費上好幾天的功夫排隊購買——其情形與中石油等控制燃料銷售何其相似。

鑒於這種種弊端載澤一上來就放出風聲主張全面實行奉天省體制允許商民就場完稅後自由販賣食鹽。但這樣一來財政部必將廢除鹽商們費盡千辛萬苦才弄來的引票他們安得不懼?

是故長蘆鹽商聽說載澤等抵達天津後便在張鎮芳的帶領下組成了龐大的團體前去拜見名義上是為鹽政改良考察團接風洗塵實際上試圖前去遊說載澤放棄這個方案他們所持有的理由便是——各家鹽商已經為手中的引票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怎麼能說廢就廢?

載澤的態度很強硬:“為什麼不能廢止?朝廷與戶部當時下引票之時明確說過不準私下轉讓你們私下轉讓朝廷不來追究已經作罷非要把原本無甚價值的引票炒到萬兩、幾十萬兩銀子一引只能說你們利令智昏……”

這個理由冠冕堂皇眾鹽商從大義上講根本無從辯駁。眼看那些飯桶還要出口辯駁張鎮芳唯恐局面搞僵立即打着圓場說道:“欽差使團遠來疲敝現在將息一二親請諸位先行回去過幾日再來商談不遲。”

載澤原本頗為自負但臨行前林廣宇對他有過一番敲打對此情形也予以了淡化處理只說:“諸位無論如何改良朝廷絕不會讓大家吃虧。”

有了載澤這番表態眾人的態度平和了許多紛紛告辭離去。

自熊希齡赴直隸清查鹽務後張鎮芳便感覺日子難過了起來他雖然掛着直隸鹽運使的頭銜原本該是官府在直隸鹽政上的總代表但這麼多年他早就為鹽商所餵飽成了他們豢養的一條哈巴狗主人現在既然有難他不得不拚命搖晃狗尾巴進行討好。

張鎮芳剛才說的一番話雖然同樣無懈可擊但究其原因還是試圖尋找說服載澤等人回心轉意的辦法。至於政治上是否遽然變動他根本不予關心。

傍晚時分長蘆鹽商中的幾個頭面人物私底下在張鎮芳府上碰了頭。

“這次鹽政改革是不是朝廷財政困難要弄幾個錢花花?果然如此也不必大廢周折只消將實話告訴我等我們準備報效即可何必弄出這麼大動靜。”

“是不是澤公爺他自己想藉此機會?”有人在旁邊比划了一個點銀票的手勢道“倘如此便好辦只要我們惡狠狠地砸下去肯定是可以辦成事體的。”

“岑春煊那個噁心東西軟硬不吃我倒恐怕這次事情是他一頭挑起來的。”

“對只要瞞過岑春煊澤公那裡便好辦多了。”

聽着這些漫無目的的回答張鎮芳有些驚慌但不知道是為了自欺欺人還是試圖安慰這批肥頭大耳的主顧他決定拉下臉去親自去求見載澤一趟探討朝廷究竟是何種用心這不僅關係著他的前程更關係著他的項上人頭。對於岑春他是不願也不敢見到的。

可惜的是此時醒悟過來已經晚了按照岑春煊的名單頭一個要辦的重犯便是張鎮芳除了他以外還有一大批人要跟着倒霉。自求多福吧……/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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