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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才剛入九月天,秋天才剛過半,但這天氣卻已有了不小的寒意。尤其是當陣陣秋風從西北方呼嘯着吹來時,不但將無數枯黃的樹葉吹得漫天飛舞,更吹透了身上不厚的衣衫,給人徹骨的寒冷之意。

策馬頂風奔馳在小道之上,一眾騎士只能盡量將身子伏低,以減少來自迎面的秋風。但即便如此,在這麼奔跑了有小半日後,眾人還是感覺到了手腳發麻,都有些快控制不了手上的韁繩了。

“暫且停一下吧。”看出一些兄弟的狀況後,楊震當即下令道。在他說了這話後,眾人趕緊就止住了前沖的勢頭,然後紛紛滾落下馬,活動着僵硬的手腳。

他們已這樣騎馬奔馳了有五六日時間了,早已出了江蘇地界,但威脅卻並沒有就此解除,所有人的神經都崩得緊緊的,就是楊震,在下馬休息時,雙眼也不住在寧靜的周圍不斷掃動着,似乎生怕什麼時候會有人打從邊上躥出來。

這一路自南而北行來,楊震終於算是見識到徐家在南方有多大勢力了。

他們一路之上,已遭遇了五次不同來歷的敵人襲擊,若非這些兄弟個個都有着一身不錯的武藝,只怕都難以來到此處。在第三次被襲後,他們便換下了錦衣衛的行頭,但即便如此,情況也未見樂觀。

而更叫人心驚的是,在他們隱藏了自己身份後,對他們發起攻擊的就又多了一些地方上的官兵,而對方所打的旗號居然是剿匪——人家官府居然將他們錦衣衛視作賊匪,顯然這只是一個借口,卻足以看出徐家在這一片地域里黑白兩道通吃的實力了。

在連番的戰鬥里,楊震方面已損失了二三十名兄弟,現在跟在他身邊的,只剩下不過二十來人,而且不少人身上還帶着傷。可他們現在離着京城尚有數千里之遙,未來的路可不好走哪。

唯一能叫楊震感到寬慰的是,為了保證洛悅潁他們的安全,在她走水路的時候,自己則帶了兄弟走陸路回京。而有自己等人吸引了徐家及受他們之命追殺之人的注意,想必悅潁他們一路上該是安全的。

另外,之前他還用了金蟬脫殼之計,讓胡戈帶了人守着那些倭人以其他身份從其他路線北上,或許他們那邊也會安全一些吧。

想着這些,楊震的精神才略微放鬆了些,隨手取過馬上所懸掛的水囊,大口地灌了一氣,同時跟一旁的兄弟們道:“大家抓緊時間用點吃的,我們不能在此耽擱太久,雖然已出了江蘇地面,但徐家勢力比我們想象的要大得多,必須儘快往北。”

眾兄弟低聲答應了,便也麻利地拿出了準備下的干餅和水,胡亂吃了起來。也好在他們準備得還算充足,在一路都不敢停歇和買食物的情況,還有這些乾糧可以充飢,總算還頂得住。

正當楊震將一隻干餅子吃得只剩一小半時,曾志耽靠了過來:“大人,我看了下這周圍的環境,應該已到了山東地界,過了前面的那處小鎮子後,想必我們應該就能徹底安全了。他徐家的勢力再大,也斷不可能把手伸進山東的。”他在南方任職多年,對這一帶的地理情況還是要比楊震更清楚些的。

楊震一聽,精神也是一振:“是么?其實我這兩日里也有一種感覺,似乎那些追殺者有些後繼乏力了。看來,只要入了山東地界,咱們就徹底安全了。”

“不過……現在咱們卻有一樁麻煩。”曾志耽皺着眉頭道:“就這邊的道路來看,接下來就要進入人流稠密的官道了,那兒是個什麼情況我們可說不好了。而要是不進官道,就得翻山,那路可就不好走了,這些馬兒也得丟棄……”

“那就走官道,只要咱們的速度夠快,應該不是問題。”楊震不假思索地做出了決定。

“可是……要走官道,就得過前面的松羅鎮,那兒的情況現在不在咱們的掌握中哪。”曾志耽有些擔憂地道。

“事情到了這一步,已顧不上太多了。只要過了眼前這一關,咱們就能逃出生天,唯有搏一把了。”楊震神色嚴肅地說道。

“大人,其實屬下一直有一事不明,我們為什麼非要這麼急着北上呢?如果之前咱們藏起來,就算徐家在南方的勢力再大,也不可能那麼容易找到咱們的。等到他們鬆懈下來後,咱們再去京城不是要容易得多麼?”

看着一臉疑惑的曾志耽,楊震也是輕輕一嘆:“若非沒得選擇,我也不會帶兄弟們冒這險,吃這苦的。我必須趕在徐家在京城做足準備前趕到,並把那些倭人交上去,不然事情就會出現我們所不想看到的變數。對徐家來說,只要一個變數,就足以反轉整個不利的局面了。”

說到這兒,楊震又是一頓,把目光掃向跟前的所有人:“所以這次,咱們不光是在和徐家斗,更是在和時間斗,必須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京城。還望各位能夠明白!”

“我等誓死追隨鎮撫大人,不會有半句怨言!”眾錦衣衛趕緊表態道。

楊震見狀,欣然一笑,用手中馬鞭一點前方的道路道:“既然如此,那就讓咱們再加把盡,再冒一次險。只要過了前方的松羅鎮,徐家的人就拿我們沒辦法了。”

“是!”聽他這麼說來,眾人的精神也是再次一振,答應之後,紛紛跨上馬背,再次朝前奔馳而去。

入夜時分,眾人終於趕到了這座看着極小,甚至只能稱做小山村的松羅小鎮跟前。

這松羅鎮雖然被官道穿鎮而過,卻並不富庶,更沒有多少商鋪,只有幾十戶人家分列在道路兩邊,在如今這個夜幕之下,顯得格外的寧靜。

在之前從小路轉入官道時,楊震他們還擔心被敵人襲擊呢。但這半日行下來,卻沒有任何事故,倒叫人白擔心了一場。而現在,看着這靜謐的小鎮,眾人更是心下一喜,只要趁夜從這兒過去,接下來的路程就好走得多了。

只有楊震,在踏足到鎮前後,神情卻變得比之前更加的嚴肅,右手更是下意識地攥緊了隨身的一把匕首,目光炯炯地盯着那一片籠罩在黑夜裡的小鎮,遲遲沒有下達穿鎮而過的命令。

“大人?”曾志耽有些疑惑地驅馬來到楊震身邊,小聲地叫了他一下。

這才讓把注意力完全投放到前方的楊震回過神來:“事情有些不對。”

“大人的意思是?這兒有陷阱?”曾志耽也是個經驗豐富之人,一聽這話便明白了楊震的顧慮所在。

“自前天的那次襲擊後,他們就沒有再有過任何動靜,就彷彿已被咱們給甩脫了一般。但以徐家這次所做的反擊來看,這些人是不可能如此輕易就放棄的。而他們也應該很清楚,只要咱們過了這松羅鎮,他們就再難做什麼了。既然如此,若是我來指揮這一次的追殺,也會把賭注下到這松羅小鎮上的,就賭我們會從這兒進入山東!”楊震目光幽幽地望着前方的黑暗,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曾志耽聞得這話也是一懍:“大人這番顧慮倒也在理,那咱們該如何應對?”

是啊,都到這兒了,即便這裡確實有個陷阱,難道他們還能選擇回頭不成?

“進自然是要進的,但卻得有所準備才是!”楊震說話間,眼中閃過了異樣的光芒來:“這一路上,咱們處處挨打,幾乎沒怎麼還手,到了這個時候,也該做點不一樣的事情了。”

眾人聞言都是一愣,卻看到楊震說著,已從馬背上輕輕跳了下來。其他人見狀也都要下馬,卻被他揮手制止了:“你們且留在此地,待看到鎮子里起火之後,再衝進去!”

“大人你要自己潛入鎮子?”很快就有人明白過來,吃驚地問道。

楊震嘴角閃過一絲殘忍的笑意來:“他們只把我們視作獵物,卻不知事實上,這種關係也是可以轉換的!”說著不待其他人再說什麼,便已俯身一躥,就已躥入了數木之中,不見了蹤影。

那些錦衣衛雖然有心幫他一起殺敵,但鎮撫大人都下了令了,他們也不敢抗命,只能有些擔心地盯着前方。只是這夜已深,以他們的眼力,壓根就沒能看清楚楊震到底是什麼時候,從哪個方向進入的松羅鎮。

不過他們並不知道,就在鎮子里,已有不少雙躲藏在普通民宅里的眼睛在注意着他們了。見鎮外突然出現了數十騎人馬,這些藏身在幾十座民宅里的兇悍漢子們的精神也陡然振作起來,一個個都將隨身的刀劍等兵器抽了出來,同時,還有十多架弓弩也被人挪到了窗口,對準了小鎮的入口處。

只要外面的人一踏入小鎮,進入到他們弓弩的射程範圍,他們將毫不猶豫地將箭矢射出去,把這些幾次逃過自己追殺的敵人盡數射殺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