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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萬曆十年臘月二十三日,北京城,巳時。m手機最省流量,的站點。

一人一騎以極快的速度奔馳在滿是行人的京城街道之上,沖得所有人都驚叫連連,慌忙閃避,不少人被馬兒帶起的勁風掃了個趔趄,同時還有不少沿街擺賣的貨攤被這一下沖得七零八落,讓攤主叫苦不迭。

當然,更多的便是咒罵聲了,京城本就人口不少,現在又是年節期間,路上行人什麼的更多,就是架子再大,身份再高之人,此時最多也只敢對面前的行人略作驅趕,卻不敢幹出這等放肆奔馳之舉來。畢竟,這要是因此出現踩踏事故,鬧出人命來,可是沒幾人能擔待得起的。

不過罵歸罵,這些行人卻也不敢上前留難這名騎士。

這不光是因為看馬兒的衝勁,大家知道上前只會讓自己處於危險的境地,更因為馬上騎士此刻所散發出來的駭人氣勢,讓所有人都不敢上前冒犯。那是極重的凶煞之氣,就彷彿只要有人膽敢攔他,他腰間所懸掛的佩刀便會毫不猶豫地出鞘斬過去一般。

所以最終,眾人只能紛紛走避,放着一人一騎以最快的速度從街道上一衝而過,如劈波斬浪般地踏碎了無數物什,直奔着城東方向而去。在他身後,不少人開始議論起了此人的身份以及為什麼如此焦急,但無論什麼猜測,都無法確認其真實性了。

這個在小年夜的京城縱馬狂奔的,正是趙祥。此刻他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那便是快些,再快些,將這一噩耗迅速報與楊都督知曉,因為這事實在是太大了,讓他連半刻都不敢耽擱。

兩位夫人,居然就在潭柘寺上香時被人擄走了,這是多麼嚴重的事故哪。而且,他們幾個護衛居然就在外面,裡面不但兩位夫人被賊人擄走,還被他殺了兩名楊府的丫鬟,只要想到進入觀音堂看到菩薩下面那兩具倒在血泊中的屍體時,趙祥便只覺着一股涼氣直衝頂門,讓他如墜冰窖,如墮深淵。

如此,他已顧不上其他,什麼行人,什麼律法,這時候都已被他從心裡排除,唯一的想法就是趕緊將消息送回去,希望大人可以找到兩位夫人!

正是懷着這樣的心思,趙祥一路狂奔,在衝破了層層人群之後,居然只用了不到一半的時間,就趕到了東安門前,鎮撫司衙門的附近。

雖然今天日子特殊,城裡到處都是人頭涌動,但整個北京城還有兩處地方是少有人到的。其一是紫禁城跟前的一大塊區域,而另一處,正是鎮撫司這兒了。這種兩百年所形成的習慣和敬畏心理可不是一個節日就能扭轉的。

即便已奔馳到了鎮撫司大門前,都看到門前那幾守衛的模樣了,趙祥也不見半點減速,依舊催馬急行,直到來到近前,方才一拉韁繩,帶得馬兒猛地向上一掀,發出希律律的一聲長嘶,這才滾落馬背。

跟前的幾名守衛都有些愣怔了,其中有人更是把手搭在了腰間的佩刀之上,只當有人膽包了天,竟是要硬闖鎮撫司生事呢。直到看清楚趙祥的模樣,他們才露出更加驚訝的神色來:“趙百戶,你怎的來得如此之急?你不是一直在都督府上護衛么?”

趙祥正是錦衣衛正牌的百戶,只因為人穩重幹練,所以才被楊震派在自家作看守之用。

對一般人來說,這等被上司劃為私屬的做法必然很難接受。但對錦衣衛上下之人看來,這反而是最大的賞識和褒獎,因為楊震在他們眼中乃是最了不得的人物,能為他私人辦事,足可見其對你的信重了。為此,不少人對趙祥如今的身份那是大為羨慕的。

不過眼下的趙百戶可看不出半點以往的沉穩來,面對幾名守衛的問候,他連應都沒有應上一聲,只是急聲道:“都督可在公廳么?”

見他急切而來,又這麼問話,幾人就知道出了什麼大事,便趕緊點頭:“正在公廳……”

沒等他們把話說完,趙祥已如旋風般直接刮進了鎮撫司,對碰上的其他同僚連招呼都不打一個,便徑直奔到了屬於指揮使的寬大公廳跟前。直到遠遠看到那肅穆的門堂時,方才深吸了口氣,使自己沉靜下來,走了過去。

此時,楊震正看着今日新報上來的關於北邊的消息呢。

因為天子對北地的重視,錦衣衛自然是要花大力氣在北邊的,就目前報來的消息,蒙人似乎暫時停下了繼續擴張的腳步,應該是要好好過個冬天了。只是不知道,這個冬天之後,他們又會做出些什麼舉動來。

正當楊震打算起身走到邊上的地圖前好好思索一番時,卻看到趙祥砰地一聲跪在了門口,磕下頭去。這讓他不覺一愣:“趙祥,你這是做什麼?你不是和悅潁她們去了潭柘寺么?怎麼一人跑來這兒了?”口裡問着,楊震心裡卻是一沉,一絲不安的情緒已浮了上來。

“都督,卑職無能,特來請罪!”趙祥再次叩首道。

“這是怎麼說的,你先進來說話!”楊震神色變得更加凝重起來,只一頓,便問道:“可是靜雲和岳穎她們出了什麼事?”

趙祥依言走進了廳堂,這才低着頭,把之前發生在潭柘寺里的情況說了出來:“……發現兩位夫人被賊人擄走,她們的貼身丫鬟又被人所殺,卑職便命其他兄弟在原地守候不讓任何人進出,自己則立刻趕了過來……”

聽完他的敘述,楊震臉色頓時就暗沉了下去,整個人愣在當場,半晌都沒能緩過神來。

本以為今晚能和家人好好地過個小年呢,可沒想到卻出了這等變故,委實是殺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在腦子裡一片空白了好一陣後,楊震才深吸了一口氣,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他畢竟是經歷過太多艱險之人,雖然兩女被擄對他的打擊很是不小,但依然能通過自身的調節來冷靜思考眼前的處境。

“你確信她們是被人擄走了?”楊震開口問道:“而不是……”後面的話他卻不想說了。

趙祥自然明白自家都督話中之意,便點頭道:“那觀音堂本來一直關閉的後門被人打開了,顯然是那騙我們入內添燈油的僧人把兩位夫人帶走了。”

“唔,這麼說來,他是早有預謀了。”楊震說著,眉頭便皺了起來,心中的不安不但沒有減少,反倒增多了。

擄劫兩女的賊人喬扮成寺中僧人才得以進入觀音堂,顯然是早對兩女的情況有所了解了,不然不會把事情做得這麼細緻。而且,能幹出這事來,一定不止一人,至少在觀音堂的後門之外,還有那喬扮者的同夥接應,不然一人帶二女是很不容易的,張靜雲還有些粗淺的武藝,只要一動上手,外邊的護衛自然會聞聲趕去救援。

對方如此處心積慮地捉走兩女,顯然真實的目標肯定不在張洛二女,而應該是她們的家人,也就是自己了。

畢竟這兒可是京城,達官顯貴如此之多,那些以綁票勒索為生的賊人何必去針對這兩個有護衛隨身的女子,而不找些更容易下手的目標呢?

想到這兒,楊震的眼睛便眯了起來,事情恐怕會很複雜,而且他們在擄走二女之後,勢必會有進一步的行為,自己卻該怎麼應對呢?

只片刻後,楊震便已起身朝着外面走去:“在此多說無益,我們這就去潭柘寺的現場看看,或許能看出更多的線索來。”

趙祥趕忙答應一聲,便欲追隨着出來。

這時,一名神色凝重的錦衣衛校尉卻疾步走了過來,看到楊震,趕緊叫了聲大人,隨後將一張有些皺巴巴的紙條呈了過來:“這是有人裹着石頭拋進來的,屬下見了不敢不報。”

“嗯?”楊震心裡一動,立刻結果紙條往上一看,隨即兩道劍眉就迅速攪在了一起。

只見那紙上只是簡單的兩句話:“楊都督,若想你兩位夫人無恙,今日未時,於北城顯清觀一晤。記住,只有你一人可來,不然你就等着收屍吧!”

這紙條上的字跡很是潦草,也沒有任何的落款。但其話語中的咄咄氣勢,卻是再明顯不過,這讓楊震之前的判斷也得到了印證。

果然,在把兩女擄劫之後,對方的下一步行動也隨之開始了。而他們的目的,正是在楊震,想讓他前往他們指定的地點。

“都督……”趙祥見他如此模樣,雖然未見紙上內容,還是有些擔心。

楊震卻很快又恢復了鎮定,輕輕一哼:“他們既然把主意打到我家人的頭上,我必讓他們後悔這個決定。走,先去潭柘寺查了再說!”

楊震一向不喜歡被動地被人牽了鼻子走,而且現在離紙上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個多時辰,他自然不會放過可能查到線索的地方了。

此時,在公廳內的更漏正好把時辰顯示在了巳時正,日頭已漸漸到了偏中間的位置。

正如上一章所說,這個時辰就得被切成兩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