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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些日子,心裡頭也窩着一股邪火的老裴頭,背着雙手從屋裡出來,繃著臉喝道,“大白天的你嚎什麼喪?”

裴珍被喝得打了個激靈,哭聲立時止了。

趙氏氣狠地拉扯兒子,把裴珍拉着一路踉蹌着進了西屋。進了門又“啪啪啪”地給他幾下子,邊打邊罵。

顯然是刻意打孩子給人看的。

老裴頭在外頭氣得吹鬍子瞪眼。

裴老大三步並作兩步到了他面前,殷勤地笑道,“爹,兒子置了酒菜,你也吃兩盅兒?”

說著就揚聲朝東屋喊兒子給添筷子拿酒盅。

老裴頭甩開大兒子的手哼笑,“可別,你這酒我吃不起!”說罷大步往外走。

裴老大就苦了臉兒追在他身邊道,“怎麼爹也跟着外人作賤兒子?”

老裴頭往外走的身子豁然一頓,偏頭喝道,“那是你自找的!”

裴老大曉得老裴頭這些日子為何別彆扭扭的生着氣。

一是娟丫頭的親事,雖強撐着臉面辦了下來,卻是漏洞百出的。大家驚嘆過趙家的排場裴娟的好命後,如今的閑話,多是暗裡猜裴娟的親事如何不妥。

連他也聽到了些風言風語,好似還有人猜着了。

老爹是因這個怪他辦事不力。

可裴老大也覺得冤枉。

早先這事是大家都知道,也同意的。到最後有了不是,全落到他自己身上了。

再有,是大定那****和妹子吵了嘴,以至於到女兒出門子時,裴明霞也沒來,只差了個小夥計送上半兩的賀儀。

前一樁事,裴老大自己也煩惱,也懶得再提。反正,大家遲早有說煩的時候,乾脆任他們去說。

可裴明霞這事兒,他早想找機會分辯分辯呢。

前些日子,老裴頭是一味的不理會他。今兒雖然也沒好氣兒,到底還是開了口。

裴老大賠着笑臉,半是扶半是拉的,把老裴頭拉到主位上坐了,這才訴苦道,“……我是她大哥呢,又這般年歲了。她個做妹子的,開口就嗆我,把我嗆得跟個三孫子似的。我當時那是氣惱上頭了,忍不住才和她吵了兩句……”

一時裴琮送了筷子和酒盅過來,裴老大又勸菜又是添酒。老裴頭氣哼了半晌,這才拈起了筷子。

見他頭一筷子菜入了口,裴老大心裡頭不由得一松。絮絮叨叨地把往年去宋家怎麼求妹子的委屈一一道來,“……妹夫還沒說什麼呢,她是我親妹子呢,倒先跳出來嗆我……”

想到當年賠的笑臉,受的委屈,藉著酒意,倒狠灑了幾滴眼淚。

老裴頭死死板着的臉,也因此不由得緩和了幾分,端起酒盅,一仰頭,吃了乾淨。

裴老大忙抹了眼淚,殷殷給老爹添滿了酒。接着道,“……不是我做大哥的說她,妹子這性子也着實不成。大姐是好不容易才回來一趟的,就因替我說了兩句話,叫她嗆得跟她張口借銀子的話,半句不敢提。”

裴老大說著,也端起酒盅,一仰頭吃了。掏心掏肺的道,“這些日子兒子也想了,誰家有都不如自家有。妹子雖然有,可那銀子姓宋。兒子手裡的這些,才是姓裴的。”

說著,他把桌子一拍,一臉撐門掌戶的豪氣說道,“……所以,衛家二外甥娶親缺的銀子,我出了。等明兒就給大姐送去。”

因這話,老裴頭這麼些天來,頭一次正眼瞧大兒子,“你捨得?”

裴老大當然不捨得。可他即做了沒臉的事,又想把臉面再挽回來一些。外人的嘴他也沒法子去堵,就想着家裡頭,最起碼老兩口的嘴要堵一堵,氣兒要順一順。這才咬牙做了決定。

聽老爹問話,忙把胸脯拍得“噗噗”作響,拍得心都疼了,“有啥不捨得的?姊妹們本該守望相助。如今我手頭寬展了,幫襯大姐是應該的。”

這話老裴頭愛聽,神色愈發緩和了。

裴老大忙朝屋裡揚聲叫韓氏把往老兩口那裡送了幾回都被退回來的東西,趕緊的拿出來。

又給老裴頭倒了盅酒道,“早年兒子手裡苦,也沒給爹娘添什麼好東西。如今手頭有了,爹娘往後也跟著兒子享享福。”

說話間,韓氏已把早備好的東西送進了堂屋。

這一回裴劉氏沒給扔出來。

裴老大心裡愈發的有譜了,連連的勸酒勸菜。

那罈子兩斤裝的金華酒,四碟菜都將吃盡時,酒意上頭的老裴頭再次開口了,“今兒倒還說了句人話!”

裴老大連連的賠笑。

自打老裴頭誤打誤撞給小女兒結了門好親之後,無時無刻不盼着自家餘下的幾個也能和小女兒一樣,一飛衝天。

可是盼了這麼些年……

老裴頭又仰頭吃了一盅酒,仰天感嘆道,“我這輩子就盼着你們兄弟姊妹個個有出息呢。如今你也算是了,就剩老二老三和老四這三個混帳不成事的了。”

趙氏在屋裡生着氣,也兼聽着外頭的動靜。突聽這話,恨得直咬牙。一腳踹在,不管是她打兒子還是裴老大罵兒子,都跟沒聽見一般,只管歪在床上閉目養神的裴老二身上,壓低了聲音惱道,“你聽見沒有,聽見沒有。可真是有錢就是好兒子了!”

根本沒把外面的事情放在心上的裴老二被踹得一個挺身坐起來,不耐煩地喝道,“聽見什麼?”

他這副萬事不上心的模樣,把趙氏氣了個愣怔,反倒不知道從何說起了。

半晌,她氣餒地道,“今兒宋家大外甥過來請老三幫着給蓋新鋪子。老三這兩天肯定上府城去看地方。你待會兒就去和老三說,想跟着他的班子干。到時,我和嬈丫頭也借這個上府城。”

“上回去府城時,你也聽明霞說了,想留嬈丫頭往些日子呢。可妹夫說家裡忙亂,就沒留成。如今我看他們忙也忙過了,又藉著你也在府城幹活的由頭,也算名正言順。”

裴老二挑眉挑眼的道,“哦,我是他哥哥呢,我在他手裡底下做小工聽他的差遣?”說著,他眉眼狠狠往下一拉,“不可能!”

雙手抱頭靠在被子上,仰望着房梁,閑閑地道,“要是叫我去做個管事的,那還差不多。”

…………